季晚仪遮住了名单。
一个动作透露了她下意识的防备，楼无殷脚步不停，三两步来到桌前，身躯挡住了明亮的烛光，投下的阴影正好将季晚仪笼罩其中。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神让人猜不透情绪，季晚仪蓦然回想起前段时间就在这里发生的相似的情景，当时楼无殷怒发冲冠，直接撕了名册。
她挪开手，主动把名单递上，“画舫要关门，姑娘们会被竞价卖出去，这是康熹姑姑写了给我的，有意买下我的人的名单，我瞧季家和杜家都在上头。”
她的主动让楼无殷很受用。
“算你识相。”楼无殷抽走她手中的名单，一目十行看完，随手丢回桌面上，倾身靠近她：“害怕了？”
“害怕谈不上，”季晚仪不与他对视，放轻了呼吸：“只是有些担忧……”
“有我在，你愁什么。”楼无殷的目光从她明灿如星的眸子往下，滑过她小巧挺立的鼻尖，再往下落到她的嘴唇上，“早让你跟我回楼府，你不愿，现在可由不得你选了。”
季晚仪感觉他随时可能会亲上来，可下一刻，楼无殷站直身子，走到她的长榻上躺下，随意地勾了下手指让她过去。
她走过去，不出意料地被男人拉进怀里，搂着一起躺在榻上。
季晚仪挣了挣，却被楼无殷抱得更紧。
他闭上眼，声音微哑：“我打个盹，一刻钟后叫醒我。”
“你压着我的袖子了。”季晚仪拽回袖子，这才发现他眉宇间有明显的疲色，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青茬，也不知多久没合眼了。
她小声道：“要不去床上睡吧？我让泗春打热水来，给你泡脚去去乏。”
“不用。”楼无殷眼皮都没掀开，答了两个字，把头埋到季晚仪颈肩处，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馨香，呼吸很快变得绵长。
季晚仪只好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矮柜上的时漏出神。
她想不通，楼无殷大晚上跑到她这来，就是为了抱着她小憩一刻钟？她难道是能安睡助眠的物件吗？
思绪发散，她瞧着楼无殷的胡茬，猜他大概是忙到没时间回府梳洗。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自己被一个臭东西抱着，不由得有些嫌弃。
一刻钟一到，她立马推了推楼无殷：“该醒了。”
楼无殷飞快睁眼，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随即锐利起来。
他坐起身，余光瞥见季晚仪偷偷抬起胳膊在身上嗅来嗅去。
季晚仪没嗅到身上有什么异味，倒是染上了些许楼无殷惯用的熏香，心情稍好些，扭头就对上楼无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闻什么？”
“没有。”季晚仪脱口否认。
楼无殷不信地哼了一声，凑过去作势要亲她，季晚仪下意识把头扭开，又硬生生扭了回来：“我不是嫌弃你，你不臭。”
楼无殷又好气又好笑，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去，让丫环送水来，我要梳洗。”
季晚仪忙不迭溜下榻，很快泗春送了水来。
楼无殷解开衣裳，洗了脸又快速擦拭了身子，如果不是时间太赶，他倒是乐意叫季晚仪“帮忙”。
心里有些可惜，洗漱后他却不放过让季晚仪为他更衣的机会。
季晚仪觉得这点儿小要求比在床上要好应付多了，耐心地为他系上扣子、抚平衣襟，扣好腰带，再挂上香囊……
——是她彻夜缝制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