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精巧工艺。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斑斓,如梦如幻。每一座宫殿都独具特色,有的庄严肃穆,有的华丽典雅。通过神武门的女子们,分成了三批陆陆续续汇聚在尚衣局的宫门前,粗略估算了一下得有一百多人。
领队的宫女对着宫门前的两个小公公颔首示意后,带着这一百多人进入了尚衣局。杜筠婉环顾四周,只见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地面由青石铺就,平整而干净。庭院的左右两侧有一些附属房间,看起来像是存放衣物面料的房。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主殿,这里应该就是尚衣局的主殿室。
正观望着,只见从主殿室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官服的女子。此女子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增添了成熟与稳重。她面容严肃,紧蹙的眉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不苟言笑的神态令人心生敬畏。那官服的剪裁极为合身,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的身姿,衣袂飘飘间,自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极为精致。远远望去,真是威风飒爽!
在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两个年轻些的女官。这两位女官同样身着一身女子宫装,那裙袂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春日里摇曳的花朵。她们的面容虽稍显稚嫩,却也透露出几分认真与专注,紧跟在前者身后,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三人来到众人面前驻足,为首的女官环视众人,而后厉声道:“这里是尚衣局,日后大家唤我郑司衣,我身边这两位是典衣,也是这一段时间负责大家饮食起居的管事。为了避免干扰尚衣局日常的工作,诸位参加绢花榜的小姐所暂住的院子是另辟出来的。目前参选共计一百二十五人,是近几年参赛人数最多的一次,而尚衣局屋舍有限,诸位小姐可能要委屈一些,几个人合住一间了。”
此话刚出,众人一片哗然。
郑司衣清了清嗓子,见众人安静下来后,她才接着说道:“待诸位小姐们入住后,熟悉了参赛地点及流程,便由尚内省出题,由尚衣局监督完成并收缴统一评比。也不怕告诉你们,比赛内容一般都是祭祀衣冠的刺绣纹样,三到五日内做好上交即可。评选的过程,由尚衣局有资历的女官担任,评选出前二十名,即可参加由太后娘娘亲自命题的制作,届时会评选出前三甲。”
此时,众人异常的安静,大家都在暗暗给自己鼓劲儿。毕竟,绝大多数来参赛的官家小姐,都是冲着前三甲而来的。
为何?还不是因为太子妃之位喽!
可杜筠婉所求非此。她深知自己的能力,这么些年在别院里,光是努力地活着就耗尽心力,每日挣扎在温饱线上,更别说能有精力钻研刺绣了。如今,若是能从这一百多人的激烈竞争中闯进前二十,那想必一定是母亲泉下有知,冥冥之中保佑着她呢!
这初选的二十人,基本是已经内定为内廷女官了,再不济也是个尚衣局的女使。在杜筠婉看来,就算得不到前三甲,只要能挤身前二十成为女使,至少在这一年的祭祀活动结束之前,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皇宫之中。
那祭祀大典结束之后呢?
按律例,若是有人想继续留下,那便可以参加正式考核,进而成为女官。此后,只要勤恳努力、才智出众,便能在这宫廷之中步步攀升,赢得更高的地位与荣耀;若是选择回府嫁人,那待遇也是极为优厚的。届时,可以得到皇上御赐的匾额,那匾额金光闪耀,其上的题字更是蕴含着皇家的尊崇与恩宠。此外,还能获赐黄金千两,这无疑是一笔巨额的财富,足以保障未来生活的富足与安稳。
如此一来,将来在说媒嫁人的时候,机会会比一般女子大出许多。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富贵人家,都会对其青睐有加。高嫁的几率更是远超常人,婆家也定会因其曾在宫廷之中的经历以及所获的殊荣而另眼相待,视之为珍宝,给予无尽的尊重与宠爱。
正因如此,这些年,绢花榜年年参选之人不绝如缕。而今年,更是因为传出了太子选妃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女子为了能有机会接近皇家贵胄,一展自己的风采,更是趋之若鹜。
人是越来越多,可尚衣局的房间少啊!前几年人少能相对宽松些,两人一间的宿舍,今年因人满为患,而不得不做出调整,变为五人一间。
郑司衣又交代了一些繁冗的规矩后,便由两位典衣负责分派宿舍。五人一组,按站队的顺序陆陆续续地去寻找自己的房间。杜筠婉和林悦瑶主仆相互搀扶着,一同跨进“西厢十五间”时,里面已经有人了。
“什么鬼地方?居然要五个人一间?难不成我们做小姐的还要跟婢女丫鬟同住?”一位身着华丽服饰,妆容精致的女子柳眉倒竖,满脸的嫌弃与不满。
“是五个小姐同住,至于丫鬟……”另一个小姐手持着一把精美的团扇,目光四处张望着,随后径直朝着靠窗的一个床铺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至于丫鬟,那是住柴房的。这个位置,是我的了!” 说罢,她悠然自得地打着扇摇啊摇,示意身旁的婢女赶紧把她的行李都搬过来放置妥当。
见此情景,另一个女子可不乐意了,她双手叉腰,大声说道:“你起来!你是谁家的姑娘,究竟有没有个尊卑?报上名讳才好分配床铺,大家说对吗?”
杜筠婉和林悦瑶面面相觑,两人很有默契地转身出门去了。这种时候,让她们争去吧!反正睡哪里不都在这个房间里?哪里都一样!
屋里的争吵声不绝于耳,杜筠婉淡定自若,索性坐在自己的小包袱上,与林悦瑶学起了哑语。二人比划着,时而面露难色,时而喜笑颜开,那绽放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
东厢二间的窗台前,杜淑慧盯着杜筠婉这边,眼底一片肃杀。她的身后,是方才的那几个小姐,都在指挥着婢女收拾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里面的三人应该已经“分配”好了床铺,杜筠婉拉着林悦瑶这才进屋来。
目前只剩下贴近门口的一个床铺,还有一个是因为方才吵架的两人相互不对付,于是中间隔开了一个床铺。
看来也没办法睡一起了!
杜筠婉朝中间那个床铺指了指,对林悦瑶说:“要不,你睡那里吧!我总起夜,反正也睡不踏实,我就睡门边吧。”
林悦瑶看了看门缝,有些担忧地双手比划,似乎再说:“不可!门缝大,夜里会着凉的!”
“没事!以前在别院里,我柴房也睡过,无碍的。”杜筠婉满脸不在乎,将林悦瑶推到中间的床铺上坐下来,自己默默地去门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入定时分,沉重的宫门缓缓落锁,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相应,各院院门也逐一锁上,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了门外。
炎炎夏日,除了白天闷热难耐,夜里还会潮湿多雨。
前半夜异常闷热,里面的几位小姐睡不踏实,又没有小婢女打扇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杜筠婉忙了一天累得很,再加上门缝偶尔透着一点儿风,对她而言便已足够。反正,她是睡得没心没肺,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如低喃吟唱般。杜筠婉在睡梦中恍恍惚惚,被这雨声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同屋的那四个人皆困得没了动静。
反正也醒了,杜筠婉小心翼翼爬起来,又蹑手蹑脚开门出去。回廊下坐着看雨,宫中的雨夜,别有一种凄美之感。那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宛如一层薄纱,轻轻飘落。远处的宫殿在雨中显得朦胧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故事。
雨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一段轻柔的吟唱。刚开始,杜筠婉以为是错觉,后来仔细品才反应过来,半梦半醒中,她听到的低喃吟语并不是梦境。
“这是哪个宫的怨妇深宵吟唱啊... ...啧啧啧... ...”杜筠婉忍不住喃喃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