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赵辅仁早年原来从师于蒋丰艳的爷爷,所以论师承,他与蒋丰艳应当是师兄妹。论辈份,他倒是高出蒋丰艳一辈儿,她应当喊他“小师叔”。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活生生把一对年轻人棒打了鸳鸯。

闲聊之后,赵辅仁把话题引到了《端木医案》上。他啜了一口茶,对面前的这俩后辈说:“端木纳法父子了不起呐!‘中医’被很多人误解为汉族才有的医学,例如在日本、韩国那些地方,‘中医’也被叫做‘汉医’,中药方剂有时候被误读为‘汉方’。其实,‘中医’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医学。不仅是汉族医学,还应当包括藏医、蒙医、满医、苗医等我国五十六个民族的传统医学和医术。”

说到这儿,他把手指向散落在茶台上的《端木医案》稿,感慨颇深地说道:“理论是需要实践佐证的。这么多年来,关于‘中医’范畴的定义,在学术界争论不休,就是无法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实‘中医’是中华多民族医学的融合。故而,在你们上大学时,所知关于‘中医’的定义,都解释为狭义的定义为中国汉族流传下来的传统医学,广义的定义为中华各民族医学的总汇。”

孟先德和金兆铭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他们在上大学乃至读研究生时,一直是这么被灌输的。

“由于端木家族极为特殊的地位和渊缘,尤其是端木纳法的父亲、清宫里的太医特殊的机遇,才使得在你们所说的‘天’里,不仅留下了他在全国多地采撷的各民族验方和治疗医术,还记述了他们父子相承,运用这些验方和医术,治病疗伤的成功案例。再加上你们在平德的兴隆、仙照的九莲所收集的近万病案实例,以确信无疑的证据证实了,《端木医案》可是融合了中华各地民间医学的大成之作啊。”

包括禹若冰在内的诸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天呐!高人就是高,绝对不同于寻常的凡夫俗子哦。他们当初破译“天”和搜集整理端木医案,初始之心本不过就是把一位民间大医的诊疗之术推而广之,赵大师却把这事升华为验证“中医是中华民族医学”定义的高度!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赵辅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面不改色气不喘。他接过紫薇端过来的茶呷了两口,以谑笑的口吻说:“你们明白成立‘端木医术研究室’的意义了吧。这也是我先见你们而不先见他们的一个原因。”

他们,当然是指市人民医院的童国荃和龚国安等院领导。其实,除了禹若冰可以理解之外,上至童国荃,下至金兆铭,包括孟先德等,都抱着实用主义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中医”定义与范畴问题,是医学界高端论坛的事,与他们这些小人物何干?

稍歇了一口气,赵辅仁冲着禹若冰拱拱手,说道:“这俩小伙子留在这里,一起研究《端木医案》的修订。麻烦禹先生知会医院,他俩近一段时间要待在我身边了。不过,我们在干什么,可要暂时保密哟。”

孟先德倒还没有什么,反正他目前的任务就是整理《端木医案》。金兆铭可就有点儿不一样了,他还有研究那火龙缠腰的君君臣臣的任务呢。当他忍不住刚要启口时,却被禹老师拍了拍肩膀,使了个眼色说:“行啊,金大夫,能让赵老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哦。好好学,好好干吧。你的事,就让我跟龚院长和胡岱源他们说呗。”

说罢,他又朝秦苏怡说:“等一会儿你和紫薇老板核计一下,看看这间茶室的租金是多少,每个月三个人的中晚餐要多少,按月走公司的账支付……”

“哇噻,你当真给钱哇!”赵紫薇张开小嘴惊呼一声。她高兴地对赵辅仁说:“爷爷,我爱你!谢谢给我揽了大生意哟。”

一行人退出来,走进离“瀛台春秋”稍远点的“潇湘情怡”茶室。趁着赵紫薇张罗重新沏茶和安排午餐,禹若冰问曹盈盈:“早晨你对秦总说要汇报什么事儿,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曹盈盈抿嘴一笑:“我是报喜来着……”

“哦,喜从何来?”禹若冰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问:“是配方有了着落?”

曹盈盈点头说:“目前,只弄出了针对红石寨附近那座尾砂坝的渣料熔融配方。那一处基本上是九莲红的料,据我们在地质分队普査时掌握的检验分析资料,石材由钾长石、斜长石、石英、角闪石和少量黑云母构成。从化学成分来看,二氧化硅占三分之二多,三氧化铝占七分之一,而且含铁量较高,三氧化二铁含量接近百分之二。这也是由熔岩形成的九莲红花岗石为什么呈红色的原因。”

“直接说结果!”秦苏怡对曹盈盈说的那些数据既不懂也不感兴趣,打断说道。

“由于九莲红渣料含铝和铁等金属成分多,导致熔点高,在熔融过程中耗能多。我们经过八百多次配比实验,从附近其它矿区采集多种废渣掺进去,可使熔融温度降低约一百摄氏度,而且增加了铸石的可塑性等。”曹盈盈看见秦苏怡又现出有点不耐烦听的表情,赶紧三言两语归纳说:“据推算,有了这样的配方,熔融尾矿砂可以节能百分之十至百分之十八左右,采购其它辅料的成本可以降低百分之三十,综合成本可降低百分之八以上!”

“四千万的业务额,乘以百分之八,就是三百二十万。小丫头,你行啊!科技就是力量,就是财富。这话是哪位哲人说的来?一点儿没错!”秦苏怡越想心里越美,脸上的笑靥也越发浓了。

她向禹若冰问道:“咱们是不是可以去九莲县揭榜夺标去了?”

“时机未到。”禹若冰笑着摇摇头说:“实验室获得的数据,仅是一种小样试验。是不是能够转化到现实中应用,通常还要经过中试、小批量试产才行。况且,处理后的东西怎么样进一步综合利用,不是还没有敲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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