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冷如铁,一辆金融押运车停靠在斯塔瑞拉的银行门前,几个武警腾腾跳下车来,手持步枪警戒四周。
银行职员们井然有序地搬运着现钞,守在不远处的京折只盼望他们早点开门,身为浮尔刻居民,她近日发现邻国斯塔瑞拉的汇率兑换出奇合算,坐船来回也方便,再三思量之后,急需用钱的她便坐船来到了边境之交。
她急切的目光引来了武警的注意,京折怕自己被当成不法分子,赶紧背过身去退后几步,有个武警径自来到她面前,用斯塔瑞拉语和她招呼,“你是浮尔刻人?”
京折点点头,同时晃了晃自己的银行卡,表示自己是来处理财务的。
武警点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嘿,有空能喝杯咖啡吗?”
京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搭讪了,她摇头,“我今天就回去了。”
“哦,那太遗憾了,那等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吧。”
见他态度坚决,京折只得尴尬地接过名片。
外警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她,京折终于被逗乐了,外警也开心地笑,露出两排大板牙,“很高兴认识你。”
他跟京折握了握手,然后举着枪重新回到银行门前,等守卫工作完毕后,金融押运车缓缓离去,外警临上车前跟她挥手告别。
京折来到银行,前台经理给她示意自助兑换机的用法,她仔细观览着汇率值,一手紧紧捏着那颗糖。
“呃,请问,这个地方是需要——”
她偏过头咨询经理问题,冷不丁对上一双细长阴鸷的眼睛,眼睛主人一身黑衣,蒙头套掩面,腰胯间别着武器,那全副武装的凶狠霸道让京折身子不禁僵住,她这才后知后觉,整座银行已被数十名悍匪占领控制了。
面前的劫匪瞄了一眼汇率兑换机,又把视线转投到她身上,趁她吓得身子一哆嗦,飞速夺了她手里的糖。
京折一时很懵,但她的糖确实被夺走了,而银行卡却完好无损。
是他眼高手低不稀罕自己这点毛毛钱?
京折来不及细想,便被劫匪拿枪顶着脑门,只听他开口,发出冷漠至极的声音警告自己不要乱动,京折只得乖乖站好,强壮淡定将双手举起,努力噤声不语,劫匪对她的配合还算满意,他貌若无意地扫过她露出的牡蛎白色小臂,而后吹着口哨去开保险柜了。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京折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这些强盗们打劫时有条不紊,动作熟练整齐划一,她心里正笃定他们是惯犯时,却猛地撞到那双不期而遇的狭长眼睛,缘是先前的劫匪在指挥同伙搬钱时一直在若有若无看她,京折赶紧把头别过,只觉毛骨悚然。
银行的现钞很快就搬空了,同时京折的心情也糟糕透顶,她觉得自己很倒霉,投机换个钱却偏偏撞上抢银行,但万幸没有生命威胁。
劫匪们很快撤退离去,京折平稳心情,既然来都来了,便带着侥幸心理去别的银行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因为受抢劫案的影响,斯塔瑞拉所有银行的兑换业务都已暂停,这个小国以旅游业为生,诸如民生治安,贸易,粮食供应等全权倚靠联合政府的支持,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瓶国度,眼下被抢劫案这么一吓,铺天盖地的新闻舆论渲染,仿佛整个国家都在摇摇欲坠。
京折感觉脑壳很疼,她徘徊在夜晚的海港,寒风瑟瑟,旅游旺季酒店没有空房,斯塔瑞拉治安又一向不好,很怕就此露宿街头,正是一筹莫展,忽然海岸游轮前有个水手打扮的男人冲她招手,“嗨,你需要帮忙吗?”
异国他乡听到浮尔刻语很亲切,京折点点头,“这里的酒店都满了,我想在海边看看有没有游轮暂时出租房间。”
“你来我们船上吧,就这艘船。”水手见她很吃惊,急忙解释,“哦你别多想,这艘船平时是去各国装载货物用的,房间不是很多,我可以偷偷带你进去休息一晚,然后明天你再走,我们都是浮尔刻人,我不会收你钱的。”
“呃......”京折在犹豫,很怕被骗。
水手无奈地掏出自己的证件,“看吧我可是正经人,要不是见你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才不愿意多揽事呢,要是被船长知道了肯定挨骂。”
京折急忙道谢,水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带她上船,领她到了一艘空荡的房间,介绍道,“这间平日里没有人住,你就将就一晚吧,记得关好门,明天我送你下去。”
她点点头再度道谢,水手红着脸走了,京折迅速将门锁上,然后躺在小床上一睡不醒。
深夜,港口的海面波光粼粼,船员们聚集在棋牌室打牌,忽然间门被一脚踹开,船长正要发飙,却被抵在头顶的冷枪吓得发颤,“别,别开枪,你们要干嘛?”
戴头套的劫匪狠戾威胁,“带着你的船员滚,这艘汽轮归我们了。”
“可,可上面的货早就被卸了,你们也落不着好处啊。”船长哆嗦嗦嗦道。
劫匪眸光冷了几分,船长见了不敢再多问,带着船员们急忙跑下船。
黑衣劫匪们将打劫来的保险箱搬上船,而后汽轮开动,轰轰驶离港口。
掌舵室里,费蓝将黑色头套摘下,露出一张森冷瘦削的脸,他从兜里掏出今天抢来的糖,剥开糖纸放嘴里,心情转瞬愉悦了几分。
“你吃的什么啊?”李也赶到掌舵室,见他嘴里居然嚼着吃的,揪着他的领子愤懑,“居然吃独食,还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了。”费蓝白他一眼,抢银行时好不容易看到的一块糖,而且还是从一个女人那儿抢来的,说出来他都有些不耻。
但没办法,做海盗的没有不饿的,见着吃的他就想咬。
他把掌舵室交给李,然后吩咐着几个兄弟把今天抢来的现钞安置到房间里,自己也提了一箱往某个房间走,不出意外,这个房间以后就归他住了。
他推推门,发现房间是上锁的,拿出抢来的钥匙咔嚓拧开,不大的空间里横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呵,稀奇。
他走到床边,拨开女人散漫的头发,这张脸似曾相识——是那个在银行里拿糖的女孩。
费蓝挑挑眉,勾过她放在床头的包,在翻出一大堆医院催缴单据后,很遗憾地没有发现糖。
他挑拣着那些病历翻览,几个字眼映入眼帘,眼角膜移植,病人京柳,性别女,年龄十九岁,手术费五万......病历上的家属签名是京折,浮尔刻人,关系为病人的姐姐。
费蓝将包包夹层里的身份证取出,照着床上女孩的脸庞对比,嗯,她就是京折。
这般推算,她特意来到斯塔瑞拉,大概是为了投机兑换妹妹的手术费。
费蓝把单据病历整理好,重新放回包里,而后转身去了别的房间,夜航船鸣着汽笛远洋,吞吐日夜而去。
一夜无梦,京折迷迷瞪瞪,睡意惺忪。
她揉了揉脑壳,缓缓把眼睁开,等意识清醒后翻身下床,拎上挎包正要出门,冷不丁却被地上的箱子绊了一绞。
“嘶......”
这一摔彻底使她清醒,她听到了巨大的海浪声,水花流不绝,仿佛无数鼓槌闷闷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