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五进五出的院落,依着一排翠色欲滴的修竹。曲径通幽处,一处溪流潺潺流动,波光粼粼。
管事遣人给我们指路。
一张黄花梨的拔步床,绣着蜻蜓点水的青色纱帘,两排檀木架,桌几上精美的珐琅香炉……刘侍郎的卧房颇有雅致。
“机关在哪儿?不对劲呀,人家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陈逸熟练地敲敲墙壁,挪挪香炉,拍拍床板……然而并没有什么机关出现。
飙风确实该减肥了。双臂累得发酸的我只能把它放到地上。它立刻欢快地撒开四蹄,如发现新大陆般在屋里到处乱窜。
我那傻头傻脑的大黄狗扑向香炉。何辰眼捷手快,迅速扶起摇摇欲坠的香炉。我本想搭把手,却被飙风绊倒,撞向桌几。砰地一声,我脚下两块相连的地砖分开,我险些掉了下去。一条黝黑的地道显现在我们眼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理直气壮地嘲笑陈逸的一无所获。
空气霎时凝结了片刻,一种异样的尴尬在我们中间弥漫开。
“陈兄,你在上边替我们守着,我和曾瑾下去看看。”何辰商量道。
“这不好吧。留他与我的飙风相处简直是场酷刑。”此刻的我格外善解人意和狗意。
“那瑾弟弟,你就呆在上面为我们把风吧。”陈逸扭头一笑,眸中笑意流转。
“逸哥哥,可要快些,别让人家在上面苦等。”我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希冀,努力凸显我伪装的真诚。
西边厢房人声鼎沸,就连守在门口的小厮也被吸引过去了。
虽然非礼无视,非礼勿听,但这都是办案的需要。所以我才不得不去看一眼,可不是为了听八卦。
那女子扶着柱子,身形娇小,身着孝服,掩面哭泣,犹如含着朝露的梨花,让人心头一颤。
定睛一看,这不是卖豆腐的东街西施吗?她为人温软,就是个好拿捏的柿子。可又善良得很,时常救济穷人。后来刘侍郎一眼看上了她,打发媒婆去了姜家,又送了许多财物,财迷心窍的姜父乐呵呵地把她送进刘府当姨娘。萃萃向我提起她时,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惋惜。
“姜娘与下人私通,辱没门风。旺儿,还不快把她发卖了。”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细挑的身材,狭长的眉眼,素色的对襟,妆容也是极寡淡,唯独腕间的镶嵌驼色宝石的手串奢侈了些。想来她必然是刘府的主母。
刘侍郎宠妻灭妾的事迹我略有耳闻。如今刘府当家的该是这位正妻。
我正思索该如何出声,飙风就傻愣愣地迎上去。刘夫人冷峻的目光向我投来,似乎要剜掉我身上的肉。
管家向她耳语几句,她周身的威严才褪去几分。
“让曾司直看了笑话。真是妾身招待不周。”她冲我微微欠身。
“见过刘夫人。夫人,既然要发卖掉她,不如就交给卑职处理。卑职和京城的人牙子倒是熟得很。”我忙拱手还礼。
“这……毕竟是我们刘府的家事。”她犹豫道。
“能为夫人办事是卑职的福气。夫人就别推辞。我肯定会好处理她。”我把最后一句说得格外重。
她迟疑片刻,还是信了我的话:“那就麻烦曾司直了。”
陈逸和何辰在下面磨蹭半天才上来。
见我拎着个小女子,陈逸眉毛上扬,嗤笑道:“呦呦呦,我们瑾弟弟的桃花真多,今年更是格外盛。”
“我只是桃花多,哪能像你坟头草八尺高!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以牙还牙,拉长尾音。
何辰一脸不悦,心事重重,见我注意他,脸上的愠色顿时一扫而空。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我期待地问。
“一屋子明灿灿的黄金还有一沓账本。天下乌鸦一般黑,刘侍郎和李侍郎还真贪得不分上下。“陈逸蹙起眉头,瘦削的手上青筋暴起。
我匆匆接过账本,上面一笔笔的支出触目惊心。
“皇上竟养了只吃里扒外的狗。”我被气得指尖微微发抖。
“这些钱一部分拿去民间放贷,还有一部分拿去收买各地的流民。看来刘侍郎对圣上起了异心。他背后的势力恐怕不容小觑。“陈逸敲着桌几,咚咚作响。
”此事重大,不如禀报......" 我内心不由忧虑重重。
"曾司直,你太心急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此事不如先隐瞒下来。"何辰眸光转冷,竟有些疏离淡漠。
“是啊,是啊,那就让曾司直好好保管这账本。瑾弟弟,我可是很信任你的。”陈逸微微眯上眼睛,脸上的笑容让我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