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陆陆续续有人来敲白墨的门,白墨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应门,告诉他们别进来。
阴月结束,我竟然连队友们的面都不见,我是一个混蛋,白墨想。只是此时,他确实没有任何心情堆起笑脸,怀着庆贺和感激去祝贺幸存者的平安。
苏长安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
下午,白墨和苏长安类似于禁足的“修养令”解除了,丁一传过命令来的时候,仍然说那是袁烈大元帅亲自下的命令。白墨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想着,苏长安的身份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他知道一切,但是很奇怪,他一点都没有把苏长安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的想法,也丝毫没有对组织隐瞒了如此重大的信息的内疚感。也许是因为听说大元帅是煞的亲祖父,也许是因为从l大离开前,苏长安的那句威胁。
又或者,白墨其实也希望保有一些只属于他和苏长安的秘密。
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某种独占的优越感,以及了解这个人不为人知一面的亲密感。
在内心深处,白墨隐约也有一些预感,这将是他在苏长安心中的最后一点特殊之处。
入夜以后,苏长安回来了。
白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面容平静地走进屋子,端起桌上属于他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把挂在落地窗外的几件t恤和内衣收了回来。
白墨听见他坦荡地问坐在地上的自己:“有没有去看过他们?”
白墨摇了摇头,苏长安于是接着说:“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
于是白墨就呆坐在原地,看着苏长安出了房间,才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苏长安站在走廊上,正要下楼就见白墨一脸犹豫和惊惧的表情冲了出来,他冲白墨笑笑,说:“我只是去确认队友们的情况,你放心,我不会在别墅大开杀戒。还是那句话,我和昨天的我,没有任何不同。”
说完他不再看白墨,下了楼,站在客厅里用通讯器连上了所有队友的通讯器,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苏长安回来了,还活着的死出来!!”
两分钟后,楼上传来了房间门被踹开的碰碰声。
“苏长安!今天死哪去了,你还好意思来见人啊!”第一个下来的是李晏,他左手打着石膏,但是人的精神相当不错,跟在他后面的秦越脸色不太好,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色,但是活的好好的。秦越还没走到楼梯底下,大黑二黑从他身边窜过,一下子扑向了苏长安。
苏长安稳住下盘,猛地发力,一手一个把飞扑过来的两条巨犬接住了。
“牛逼!”蓝羯说:“有时候他们冲的太猛,我都不一定接得住,你真牛逼。”蓝羯的右肩上缠了一圈纱布,似乎没什么大碍。
“叫我们下来,至少要准备宵夜吧。”连夙慢吞吞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上去是所有人中最完好的。
苏长安往后看了看,没有人了。
“只有你们?”苏长安轻轻问。
“摆这张脸给谁看?”连夙骂道:“放心吧,小小和青青都是筋骨伤,好好养不会有后遗症,瑞塔伤的最重,但是没死。”
“还有呢?”苏长安问:“瑞希呢?”
“瑞希……病重。”连夙顿了顿,说:“其实他本来可以不参加阴月围剿的,但是他非要去,也算是了了心愿。”
苏长安点点头。
很好,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还好,都活着,只是受伤的在医院,今天见不到了。虽然他很想,真的很想再见他们最后一面。还有很多人,穆升休斯老爷子,还有铁塔一样的李槐和竹竿一样的小九,甚至还有讨人厌的胡长峰,他都想再跟他们见一面。
如果以后再不相见,那么至少应该好好说再见吧。
“白墨呢。”连夙问。
“楼上,皮毛都没伤到,还有心情跟我吵架,管他去死。”苏长安淡淡的说。
连夙和李晏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奇怪,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一群人在休息室坐下,苏长安端来了馥郁的伯爵茶,大家聊着阴月里自己小队的战斗,恐怖激烈的场面,毫无预兆的离别。
这是属于猎人的生活,伤痛和热血并存,战死沙场不算是遗憾。
苏长安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只有两年,但是他喜欢这里,这里是十二年来,他终于认为可以是归宿的地方。
但是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也许,如果他对他们说出真相,三秒钟后,所有的刃都会站到房间的另一端,拿起武器来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