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黎吃完,莫墨安慰她早些入睡,说睡一觉,明早起来一切都会好。莫黎睡后,莫墨为她熄了灯,提着煤油灯带门离开。
莫墨缓缓走在路上,看着眼前雪花飘零,风从耳边刮过,刮得耳生疼。可莫墨的步子依旧缓慢,也甚是优雅。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脸上的笑容透露出胜利者所有的愉悦。
莫墨垂眸看着手中的餐盘上的碗,露出胜利者的笑。莫黎又怎会想到,她唯一的筹码,都被莫墨粉碎了。
莫黎就算要去找司瑜,也得有他一定会见她的把握,而那个把握,便是她与司瑜有过肌肤之亲的证明——她与司瑜的骨肉。
可是不管从哪方面考虑,莫墨都不会让莫黎有威胁到司瑜的筹码。为她,也为自己,为安捷,也为司瑜。
莫墨说过会保密这件事,那便会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坏在时光里。
而莫黎一心想着再去见司瑜,并未觉得莫墨亲自为自己送饭菜有什么不对,旦日便计划着去上海。直到第三日出了血,她才疯了似地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那日清晨,前来侍奉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推开她半掩的房门,探脸进去见屋内一片狼藉,不由得心下一惊。以为家里进了贼子,担心莫黎出什么事,忙推开门进屋找寻莫黎,却见莫黎坐在梳妆镜前的凳上。
婢女见莫黎衣衫不整,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于是上前看她,见她双目无神,看上去甚是憔悴,不禁担心,问道:“二小姐,出什么事了?”
听见有人同自己说话,莫黎缓缓抬起那张满是倦容的脸来看婢女,却只浅浅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见她这样,婢女很是担心,语气不禁有些急了,倒还是没失了恭敬:“二小姐,出了什么事?您说一声。”
而莫黎却像是没有听见般,回头看着面前的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她,面色憔悴,双目无神,发丝凌乱。
见她不说话,婢女焦急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有些彷徨。须臾,婢女道:“我去叫老爷夫人。”说着,急急忙忙地走出门去。
而这婢女脚刚踏出门,听见屋内传出莫黎的嘶喊声。婢女心下一惊,担心她做什么傻事,忙回去看莫黎。
婢女还未至莫黎跟前,见莫黎大笑着,缓缓站起身。那笑声却不像是笑,倒像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婢女看着莫黎的身影,只觉后背一凉。
莫黎缓缓转过身,凌乱的发丝粘在她脸上。女婢看见她脸上的血迹,不由得睁大了眼,脑子里在一瞬嗡嗡地响。那张脸被划得不成样子,鲜血淋漓,婢女一时反胃,忙低下头去。
带血的发簪从莫黎手间滑落至地,发丝贴着她脸上的伤痕,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缓步朝婢女的方向走来,不断低声呢喃着:“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他不要我……”声音越来越轻,至婢女面前时只是感觉到她的唇在动,却已没了声音。
婢女见她走到自己面前,鼓起勇气缓缓抬头去看莫黎。而莫黎却像是无视了她的存在般,不断重复着那句“他不要我”,从女婢面前走过,出了门去。
婢女看着莫黎的身影,不知她的话什么意思,只隐隐感到不安。在思考片刻后,小跑出门,却不是去追莫黎,而是去通报莫老爷和莫夫人去了。
正午时分,天空阴阴的,风也凉凉的。莫墨下了车,紧了紧外套,提着医药箱进到伊祁漙的住所,伊祁漙依旧不在于是她直接上去伊祁婉兮的房间。
到了伊祁婉兮的房间,莫墨与她寒暄了几句,然后问:“晚上还是做噩梦么?”
伊祁婉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轻轻点点头,目光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
近来,伊祁婉兮夜里总做噩梦。闭上眼,不过浅眠,便进入了梦乡,脑海里满是恐怖的画面。伊祁婉兮立马便会被吓醒,然后再难以入睡。
“最近有接触什么人么?有受什么刺激么?”莫墨看着唇色微微发白的伊祁婉兮,有些担心。
伊祁婉兮思考几秒,然后摇摇头。
不知为何,莫墨总觉得伊祁婉兮隐瞒了什么。可是伊祁婉兮不愿说,莫墨也不好问。
“你哥哥今日又不在家?”莫墨转移了话题。
伊祁婉兮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多花时间陪陪你。”莫墨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伊祁婉兮微微低了头:“哥哥也有事要忙,我来这本就难为他了。”
“难为?”莫墨含笑看向伊祁婉兮。
伊祁婉兮抬头对上莫墨的目光,语气轻轻的:“我打算过段时间就回上海了。”
“嗯?”莫墨有些意外,因为伊祁婉兮的病情还不稳定,“怎么突然决定要回去?”
“离家太久,想家了。”伊祁婉兮如此说道,可这话,她自己是不信的。她并不是因为离家太久想家而要回去,而是前几天见了司瑜一面,便一直想见他。
那样的心情,伊祁婉兮不知缘由,她从未如此迫切相见司瑜。
最初她以为是自己一时冲动,于是克制了想法。可“冷静”了这么些天,她越发想见他,那个自己本打算躲着是人。这个想法日益膨胀,逐渐占据了她的脑海。所以她忽然想回上海去,去见那个自己躲着的人。
可伊祁婉兮说的话,她自己不信,莫墨却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