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忱无奈叹息,跟瞿漠说了声“走吧”,然后给郑翼打电话,让他跟上,去医院。看完魏荣华的情况,他就让郑翼载沈嘉念回去,不能再由着她。
医院里,魏荣华整个人瘦得看不出原来雍容华贵的样子,双眼空洞地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病房的门如她所愿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傅寄忱和戴了口罩的沈嘉念,不是她想见的人,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管家守在旁边,老爷子也在,两只手搭在拐杖的龙头把手上,坐在距离病床有段距离的椅子上。
病房里还有几个人,是魏荣华娘家的人,尤其是魏荣华年迈的母亲,哭成了泪人。
瞧见两人进来,老爷子抬了下满是褶皱的眼皮,眉头皱了皱:“你怎么把嘉念也带过来了?”问的是傅寄忱。
管家替傅寄忱答:“我给大少爷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开会,是少夫人接的。”
傅寄忱走到病床前,按照规矩叫躺在那里的人一声“妈”。
魏荣华没有反应。
隔了会儿,傅启镇和傅骅贤也赶来了,还有傅启镇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一时间,病房里显得有些拥挤。
傅启镇扫了一圈病房,没见到傅飞白:“飞白呢,还没过来?”
提到“飞白”二字,魏荣华的眼神闪了闪,嘴里跟着念叨:“飞白,飞白……”
当她是在等什么人呢,原来是在等她的小儿子。病房里一些人把目光投向傅寄忱,若有所思,从前只听说魏荣华偏宠大儿子,怎么大儿子在这里,她竟是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管家说:“已经给二少爷打过电话,他在外地,正往回赶。”
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眼看着魏荣华的状态越来越差,到了灯尽油枯的境地,努力撑着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病房的门被大力撞开,是傅飞白回来了。
魏荣华眼睛亮了一瞬,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彻底没了气息。
发丧期间,一切有傅寄忱操持,傅飞白给他打下手,眼睛都哭肿了。
晚上要守灵,沈嘉念早早被傅寄忱安排送回家,灵堂里只有傅寄忱和傅飞白兄弟俩。
傅飞白垂着头,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哥,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回来,说不定就能听到妈想对我说的话。”
傅寄忱头顶白色孝帽,长长的布匹挂在背后,手指捏着纸钱扔进火盆里,火光映着他沉静的面庞:“她想对你说的话,无非是希望你过得好。”
“真的吗?”只比傅寄忱小四岁的傅飞白,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仿佛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嗯。”傅寄忱轻应了声。
“其实我以前嫉妒过你,我那时虽然年纪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爸偏爱你,妈对你也看重,我有时候想,爸妈要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就好了。后来我喜欢上演戏,又觉得我有个哥哥真好,为家里扛下重担,不用我操心那些事,我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傅寄忱未置一词。
傅飞白又问:“哥,你是不是跟妈闹了不可和解的矛盾?她生病的这几年,对你的态度很不好。”
傅寄忱动了动唇,没将真相告诉他,这个秘密就随着魏荣华的死彻底掩埋吧。
“没有矛盾。”傅寄忱把手里的纸钱全部丢进火盆里,火光一时亮得惊人,“或许,她是因为爸的死,没法面对我。”
傅飞白听得似懂非懂,但仔细想一想,妈确实是从爸死后才开始性情大变的。
翌日,沈嘉念起早,去设置灵堂的殡仪馆。
今日有宾客前来吊唁,她得跟傅寄忱一起对宾客致谢。昨晚傅寄忱在此守夜,一晚上没见,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待在家休息。这里有我和飞白,明早出殡的时候你再过来送一程就行了。”
沈嘉念接过弟媳递来的孝帽,顶在头上:“我给你和飞白带了早餐,你先去吃,顺便休息一会儿,现在还早。”
“沈嘉念。”
“我的身体很好,累了我自己会休息的。”沈嘉念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去吃饭。”
不止他想照顾她,她也想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