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药?”她潜意识里有些排斥。
这段时辰一来,这凤黎渊的确是太过怪异。
便是有心在她面前使苦肉计,也不用在这般艰苦的条件下还继续支撑吧?
“这时治疗寒毒的一些草药,我趁黄昏出去采的,刚将药熬出来时,便喂你喝了一些,此番再喝一点,你身子便能慢慢好转。”他的嗓音依旧有些低沉无力。
“你不是也昏死过去了?竟还能出去为我采药?你倒真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我岚桃花仅是得了寒热,便软散无力,此番连站都站立不起,你身子骨这副模样了,竟还能出去溜达,我说凤黎渊,你何须这般费尽心思的对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腔话,岚桃花说得极其艰难。心头本是压抑着一腔怒气,但嘶哑的嗓音却完全消散了她的气焰,这腔本是该怒气冲天的话,却活生生被她说得断断续续,无力不堪。
凤黎渊似是沉默了,一声未吭。
岚桃花也身心疲软,再无心思搭理他,本想硬气一点从他怀中退出来,然而转而一思,却未再动。
此番绝对不是硬气的时候,要不然,吃苦的定然是自己。
“我对你费尽心思,不过是为了护住你
的命。”他半晌才低声道。
岚桃花忍不住嗤笑一声,满腔的咒骂之言被她压抑住,以免在此时太过激怒他。
然而,他却是慢腾腾的又出了声:“自打有心与你成亲,我那段时候可有真心待你,想必你应能体会。另外,便是后来疏离你,转而又与三公主和亲,甚至替太子出谋设计岚家满门入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仅有这样,我才能顾全大局,保住你,保住你岚家满门!”
岚桃花心头大怒。
便是身子的确软弱无力,却也忍不住扯着嗓子怒吼:“放你娘的狗屁!”
这话着实不带丝毫雅,宛若市井泼妇之流的骂语,惹得一向温儒雅的凤黎渊忍不住颤了一下手中那装着药汁的树叶。
“为了顾全大局,保我岚家?你娘亲的!便是要睁眼说瞎话,也得找个好的借口吧?你与我**之后,却有完全弃了我,转身又与那三公主和亲,你将我岚桃花的感情玩弄于鼓掌间,害我成为笑柄,更害我爹娘失望,你这便是在保我?你不惜帮助太子,用计让我岚家满门入狱,若非桃花轩之人相救,岚家众人怕是还在死牢里呆着,甚至兴许被太子一言令下拖出去满门抄斩都说不准,你这样,便是在保我,便是在护岚家?”
越往下说,岚桃花气得嗓音越是嘶哑震颤,但她抬眸冷瞥凤黎渊一眼,继续道:“凤黎渊,都这般境地了,你还想唬我瞒我?你以为我岚桃花是瞎子,完全看不到真相?”
嗓音未落,她气喘不及,当即大咳。
凤黎渊似是急了,忙伸着另一只手尽量柔和的拍拍她,替她顺气,并低道:“你先别恼,便是有什么话,也待将药汁喝下再说。”
岚桃花气急:“老娘懒得与你再说!”
凤黎渊没再吭声,卷着药汁的树叶在她嘴边举了良久,却是又坚定的往她嘴边递近一许:“你先将药喝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你熬的药,没准是什么烂肚的药,想让我喝,你做梦去吧!”说完,当即伸手一挥,将他手中的树叶打落出去,药汁散落一地。
骤然间,周围气氛似是刹那间寂静了下来,那种压抑的低沉感,令岚桃花有些头皮发麻。
半晌,凤黎渊才低低一叹,那声音沉了好几个调子,遂又道:“你便是恨我恼我,也得将身子养好才是。你如今身子寒热未退,不可与我太过置气。”
说着,他将岚桃花自怀中拉出,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躺了下来。
彼时,岚桃花才觉身下竟是多了一层干草,虽说不及凤黎渊身上微凉的温度暖和,但也不至于冰凉刺骨。
“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出去重新为你采些草药回来熬制。”说完,他便将她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外袍将她裹了个严实,待仔细审视一番不见纰漏后,才稍稍安心的朝山洞外行去。
岚桃花一怔,满心满腹的恼怒也逐渐僵封。
她目光朝前方不远处的火堆一扫,却见火堆一侧摆着一只体型微大且中间凿有一个大凹窝的石头,那凹窝里残留少许黑褐的汤汁,想必应是凤黎渊拿这石头替她熬药无疑。
再将目光
朝那山洞外望去,却见外面漆黑一片,鬼魅阴森之感令她怔了一下。
而此际,凤黎渊那单薄往前的背影显得格外的瘦削薄弱,但他足下步子却格外坚定的往那漆黑的洞外行去,那种似是要被黑暗彻底吞没的感觉,令岚桃花眸色一颤,心头被莫名的震颤与紧张之感填满。
“外面已然天黑,你连路都瞧不清,怎能为我采药?你要离开这里,要独自将我丢在这里让我自身自灭就直说,何必假惺惺的说出去为我找药来博得我的一丝感激?凤黎渊,你这颗心,怎能这般黑!”眼见着凤黎渊的身子稍稍融入外面漆黑的夜色,岚桃花忍不住扯着嘶哑的嗓音出声。
凤黎渊足下步子一停,单薄瘦削的背影一顿,然而他却未回头来朝岚桃花望一眼,更未出言一句,复又踏步往前,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山洞外的黑暗里。
真走?
见状,岚桃花顿时气极,想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朝他追出去。
先不说她岚桃花骨子里有胆小的性子作祟,再说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且还带着寒热,她自个儿一个人留在这山洞,无疑是自寻死路。
她手脚并用的挣扎,哪知挣扎半晌,自己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不说,身子却是全然站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