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蔚风目光如炬,他把针头娴熟的扔进黄色的医用垃圾袋,折叠收进外卖箱,镇定的说“这次是长效针剂,可以维持半年。”
“够了”李说。
韩蔚风表情阴霾,用力的盖上外卖箱,他愤愤然道“李,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李横扫韩蔚风一眼,用手指堵住耳朵说“你又要念经。”
韩蔚风扯下李堵住耳朵的手,恼火道“你给我听着!你给他的希望是假的!”
李傲慢的抬起下巴,他审视着韩蔚风的脸说“我和他都被这个世界抛弃过,见过世界的残忍,你没有。”
“李,都到现在了。说点人话。”韩蔚风神情专注的盯着李。
“你听说一个故事吗?两个人穿越沙漠没水了,一个人偷偷把已经空的水袋里装满沙子,为了让另一个人活下去就要一直装作那是最后一袋不可碰触的的水,结果他们走出沙漠。”李淡然一笑说“不是水让他们活下来,是相信水在。”
韩蔚风凝视着李说“你袋子里装的不是沙子也不是水,是毒药。你让他渴望的是毒药。”
“韩医生”李镇定的说“我葫芦里卖的药肯定不如你这个名医好。我已经退位让贤,你还想怎样?”
韩蔚风虎视眈眈的盯着李,语气凛冽道“我知道你还在碰他。”
“他已经给你立贞节牌坊。”李冷笑的拍了拍韩蔚风肩膀“放心。”李拧动钥匙,“正常运行”四个字亮起。李又变成郝耀的姿态,他驼着背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钮。“回去”李说“好好干。不然我会杀你。”
“叮”电梯门打开。
“李”韩蔚风抱着外卖箱走进电梯,他转身面对对李庄重的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郝耀转身喝到“后会无期。”
电梯门缓缓关上。
郝耀拉过气球用力的捏爆塞进垃圾桶。他缓慢的走进办公室。
程望海走下楼梯,过去的日子在他眼前一晃,他喜欢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他以为扔掉了戒指就能逃出圈套,是他程望海太过天真。好像他只能在李来的时候迎接,走的时候欢送,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程望海坐着夜车回到海市警局安排的住宿,同行的老庄和高飞激烈的探讨着案情,程望海眼睛凝望着窗外,世界如同螺旋场,程望海感到眼花缭乱又错乱无序。
程望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算李活着,李是郝耀,他程望海也要继续生活,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叫错名字,也不能再被情感蒙蔽双眼。
他的任务依旧,他的使命需要达成。那无际的沙漠,要么走到头寻得一线生机,要么就要渴死在半路上,就算是相互欺骗那袋子里是水,就算要装作永远不知道。
不知道。不认识。不晓得。
他要把眼睛擦的雪亮。
程望海把攥紧的拳头松开,他躺在床上深呼吸。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退却,突然间他又到达梦里那条他熟悉的的长廊,走廊两边有两排门,程望海推开第一扇门,看到杨雪带着五岁的他举着横幅站在警察局前。
这次程望海似乎有了勇气去面对,他推开门走进去。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他的面庞,不远处是沧山警局。二十多年前的沧山警局还是简单的几排平房,没有监控没有漂亮的招牌。
警局前聚集着一群人,年轻漂亮的杨雪身姿婀娜在一众寻亲家属里特别显眼,她的穿着一件蓝色的风衣举着横幅,上面有程江和顾野小时候的照片。五岁的小海个子很矮,个子只到杨雪的腰部,他坐立不安的在大人堆里环顾四周。
程望海走上前蹲在小海旁边,杨雪的眼睛似乎还盯着警察局门口,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小海突然转过头看着程望海。
程望海看着小海说“小朋友,这是大人的事。你不用来。”
小海垂下眼睛,说“我爸爸哥哥失踪了。我要找到他们。”
程望海凝视五岁小海说“小海,你亲人失踪不是你的错。你母亲这样对你是她的问题。你可以回家休息,你不用在这。”
孩子眼含热泪的看着程望海说““哥哥,我看到你很多次。这是你第一次过来跟我说话。”
“以前我没有勇气来。今天我进来就是想告诉你,别害怕。”
“可是”小海含糊的说。
程望海看着幼小的自己红红的脸蛋在寒风中发抖,他继续说“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可以爱你的母亲并不代表你要和她一起寻找”程望海指着小海手里拎着的包裹说“寻人启事不贴了。你把包还给妈妈,回家休息。”
“哥哥,我饿了。”小海说。
程望海从口袋里掏出钱从街边买了一块红薯放到小海的手里。
小海把手里的红薯掰开分成两半,说“哥哥,这一半给你吃。”
“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别人。”程望海哽咽道。
程望海朝着来时的门走去,他回头看到在寒风中小海旁边有一个小男孩穿着单薄衣服从垃圾桶里捡着吃的。小海朝那个男孩走过去,他把手里的红薯掰开一半分给他。程望海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熟悉,他走回去看着那个男孩的脸。
看不清。
程望海又揉揉眼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看。那个流浪的男孩营养不良面部肿胀,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他像是一头饿狼一样囫囵吐枣的啃着红薯,黑色眼睛散发着倔强的光芒。
那张脸像是郝耀肿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