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万安,嘉荣公主万安。”
众人皆俯身行礼。
皇后浅笑着让大家落座不必拘礼。
“今日是沾了嘉荣的光,才同大家聚在一起赏梅,这梅园新开的红梅都是嘉荣早前就叫人仔细打理的,如今开得正是时候,不过最好看的时候还得等到除夕那会子。”皇后同嘉荣坐在上头,也只比众人门高上一级台阶,并不摆皇后的架子,谈笑间也语态温和,让众人心中生起了许多好感。
宋听禾对这总场面并不感兴趣,不过是名媛贵女之间谈谈诗词歌赋,聊聊有无相看的青年才俊,心下各自攀比,面上姐妹情深。
林秋茉是个火热性子,同一旁的小姐们聊得欢,瞧出宋听禾坐在一处甚是无趣,皇后娘娘尚且在场,自然不能先行离场扫了便同她眨眨眼,“你四处逛逛吧,尚且还有一会子呢。”
宋听禾点了点头,拍了拍林秋茉的手臂,叫她莫要吃多了茶晚上不好睡觉,便留下云枝,独自一人去梅园深处走去。
梅园很大,其深处不如外头鲜艳夺目,越往里走越是有些清冷静谧,星星点点的红梅好似故意藏在枝桠中,一如这深宫中的女子,开在枝头虽风华绝代却红颜薄命。
梅园的另一头是通往皇帝的御房的,这条小路僻静难走,平常皇帝都是从后宫绕行。
里头不比外头有日照,林子里倒是冷不少。
宋听禾独自一人走着,心里只觉此番美景让她难得放松下来。
忽得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枝桠积累了一夜的雪正直直朝宋听禾砸下来。
宋听禾抬头望去,正欲躲开,却有一抹白衣将她堪堪挡在臂弯之下。
厚厚的积雪砸在那人肩背上,宋听禾身上却未沾染些许。
“你没事吧。”清冷温润的声音在宋听禾头顶响起,如清澈的山泉流淌,柔软而温润。
少年站在盛开的梅花树下,头发如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洒进了不少积雪,露出的肌肤细如美瓷。
宋听禾与他离得很近,似乎能闻到他脖颈间淡淡的雪后松木的味道,让她不由得失神片刻。
忽地回过神来,宋听禾立刻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面上神情如常,心下却大惊,莫非是刚刚太过于放松,竟丝毫未察觉此人,甚至到了这么近的距离。
宋听禾站定方抬头朝他望去,少年皮肤白皙如玉,午后的阳光下却没有丝毫红晕,俊美的脸上似乎透着一些病态的白。
又身着白衣,如画的眉目如仙谪一般,像高山上最为清澈的冰泉给人一种纯净温润之感。
此刻他正一瞬不变地低头望着宋听禾,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被积雪打湿的碎发垂在眉目间,令他的眸中似乎带了些不明的情绪。
宋听禾定了定神,理了一下衣摆,看着少年大片浸湿的衣衫,十分歉疚地道:“多谢你,我没事,只是害你衣裳湿了。”
不等少年开口,眼见着一旁走来几人,宋听禾不着痕迹地同他再次拉开距离,毕竟在宫中,刚刚的事可说是意外,却不能在众人面前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接触”。
“听禾,出什么事了?”方行渐没想到在此处见到宋听禾,衣衫略有些不整,见到另一人站在树下衣衫浸湿,却也一眼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宋听禾见来人是方行渐,心下松了一口气,温声道:“我险些被积雪砸到,好在这位公子将我推开了。”
宋听禾篡改了事实,并未说他将她护在身下,她看向少年,少年清澈见底的眼里并无其他神色。
一旁的周暻惊讶道:“易小公爷?”
众人这才看清眼前的少年竟是多年未曾出国公府的小公爷易玉。
宋听禾心下思忖,莫非是荣国公府缠绵病榻的那位小公爷?听闻他自出生便带了弱症,国公府又只此一位嫡子,小心看护得紧,不敢沾惹半点风寒,如今却在这天寒地冻的替她挡下积雪。
宋听禾暗暗苦笑,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更可况,她是习武之人区区一点积雪湿了衣服也不打紧,只是这小公爷身子骨羸弱,却不知能否受得住。
方行渐换下戎装,只着一身墨色长袍,英挺的身姿加上俊美的面容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
方行渐朝易玉拱手道:“多谢小公爷出手相助,外头寒气太重,还是赶紧去暖阁换身衣裳吧”。
周暻也点头称是,虽说现下日头正盛,可毕竟是冬日里,这梅林里又是寒气逼人,只怕小公爷的身子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