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大泽吹来的水汽,被烟山脉拦截,化作雨水滋养着天水州的土地。
尽管地处南荒,优渥的土壤和繁荣的贸易,依旧让这座千年古城成为无数南荒百姓梦寐以求的乐土。
烂醉如泥的陈牧幽幽转醒。
摇晃的马车咿呀咿呀,路过城门口,红墙披绿苔,落灰斑驳,有稚童边跳边笑,声音此起彼伏。
“饮雪暖轿貂皮帽,陈府皮靴锦玉袍。游手好闲贪玩乐,除去皮囊尽草包……”
似乎察觉到车里动静,车外小厮喊了一声:“少爷,你醒了。”
“那群孩子叫唤那么大声,想不醒来都不行。”
陈牧伸了个懒腰,身上酒气未消。
又是这样,每次都在风月楼被灌醉,迷迷糊糊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还想着看看前身一掷千金买来的花魁长啥样,结果每次清醒,都坐在回饮雪山庄的马车上。
小厮迟疑一下,小声说:“少爷,那些孩子啥也不懂,都是无心之言。”
陈牧摆了摆手,示意他好好开车:“我还不至于和一群孩子计较。”
听见车外稚童的歌谣吗?
骂的就是陈家三少。
但无所谓,陈家三少爷被骂,和我陈牧有什么关系?
自然算不上恼怒的。
他眯了眯眼,思及之后遭遇,眼睛渐渐锐利。
他开始闭目养神,搬运血气驱散酒意,直到马车出了城池后,他才平静地说:
“拿你枪来。”
车外小厮愣了一下,暗道自家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少爷,今天怎么想碰枪了。
小厮虽不通武艺,但也知饮雪弟子擅用枪,往日出门便也带上,跟在少爷身边,倒也威风凛凛。
只是他拿枪进了又出后,没一刻钟又敲了敲车门:
“少爷,出事了。”
“还用你说?”
陈牧眼皮直抽抽。
外边劫道山贼的喊话这么大声,他又没耳聋。
知道为什么他第五次重启梦境,才学会《饮雪心经》吗?
因为前四次都被外边山贼杀了。
外边领头的力魔张三,在他还没出城时就盯上他了。
这厮本是天水州和武州一些偏僻商道上的劫匪,早年落草为寇后专抢商贩。
本是个饮雪山庄都不乐意花大力气搜寻的垃圾,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跑来天水腹地劫道了。
陈牧淡淡地说:“你去吸引那张三注意。”
小厮一脸懵圈:“我?”
少爷你干嘛,咱不通拳脚啊!
“滚滚滚~”他有气无力道,“你吸引片刻,我把他杀了。”
小厮傻了。
他还不清楚少爷德性?
别说杀人了,杀鸡都未必敢,杀风月楼的名妓倒是神勇无比。
但眼看对边山贼已起了杀机,他只能嗫嚅下车,跟个木头庄子似的杵在那里,捏着把匕首恶声恶气道:
“哪来不长眼的,有眼不识泰山,劫道还劫到了陈府马车上,得罪了贵人,保准你们没好果子吃,还不快让出道来。”
山贼张三扛着一把血迹斑驳的斧头,壮硕的身体岿然不动,漠然地看着小厮,笑容越发残忍:
“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干完这票咱往山林里一钻,还能抓着不成。”
小厮梗着脖子骂道:“陈家祖上出过贵妃,诞下过龙子,怎么滴,你不服气?”
哪承想这话一出,张三讥讽的脸瞬间阴冷下来,抽出腰间短斧就朝着马车甩去。
呼啸的斧头将马车门砸了个稀巴烂,就见着一俊俏公子裹着根长枪,颤颤巍巍跳下马车。
“长得倒是细皮嫩肉。”张三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