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第1/2页)
日薄西山,蓝川灰溜溜地驱车回府。车厢内极低的气压压得楚鸢大气不敢喘一下。
易峥苍白着脸坐于正堂,太阳穴还在突突得疼。
扶额俯视地面的一瞬,一双小手捧着茶盅迎入视域。
“公子,喝茶。”
楚鸢缓缓勾起嘴角,杏眼里的水光和声线一样,都在颤抖。
易峥掀眼看着水波微扬的茶面,两指捏住杯口下缘,避免与她肌肤接触。
“打到了?”
一如既往冷淡的口气,楚鸢这才确定他恢复平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可被打中了?”
楚鸢一愣,而后领悟。他指的是刚刚掷果盈车的场面,若不是她及时关窗,也不知易峥要被当成靶子射多少次。
“那些女人简直疯了,竟敢拿果子砸人。公子莫生气……”
她正说着,却见蓝川进来传话:“公子,王妃那边请楚姑娘去一趟。说是要厚谢大夫的救命之恩。”
易峥拨弄茶盅的手指一顿,“好全了?”
“回公子,娘娘已经能下榻了。”
果不其然,又在做戏。他唇角勾起讥诮的笑,再抬眸,楚鸢正无助地看着自己。
“公子,我……”
对王妃的印象,她还停留在昨晚怒斥宣王的那一幕。
想想就好可怕。
“可以不去。”易峥替她决定。
没承想,她垂眸道:“去自然是要去,毕竟她可是哥哥的母亲。就算娘娘不请我,我也应该去请脉问安的。”
“嗯,有理。她可是你最亲最爱之人的生母,不去看看怎么行呢。”
虽然易知难说得句句属实,但不知为何,楚鸢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尖酸。
“不送。”
易峥将茶盅搁置案面,飞溅起水渍片片。
这么着急给人家看病,眼前的病人怎么就不多看一眼呢。
“可公子若是身子不适,也要告诉楚鸢,毕竟公子收留我,还浪费一整日教导我,楚鸢实在愧疚。若是真能为公子做什么,那就再好不过啦。”
楚鸢瞥见他煞白的唇,鼓起勇气说罢,又像平时一样抿唇低头。
寄人篱下,哪有不仰人鼻息的。
在易峥面前,她时常像个被判官处刑前拼命提自己挽回形象的戴罪之人。
好巧不巧,他最爱吃这一套。
娇嫩温柔的声音像丝滑的绸缎一样轻松拂去心口烦躁。
易峥抚平眉头,“蓝川,引路。”
听雪居位于宣王府西南角的一处隐秘之所。楚鸢跟在蓝川身后,左拐右转,走了许久也未到目的地。
“娘娘怎么住得这般远。”
“王妃不喜热闹,特意挑了如此僻静之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烦别人打扰自己清净。”
“她性格孤僻乖戾,小性子一使什么都做得出来。一会儿见了可要老实些,少说、照做、多听!”
又想到她昨夜当着众人轰走宣王易伯远,楚鸢一时难掩八卦心思:“难道她与宣王不和?”
蓝川压低声音:“这可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夫妻俩可是同床异梦啊。哦不,根本不同床……”
“可昨晚,宣王也没大发雷霆。”
蓝川摇头不语,心里嘲弄:别说府里上下,往大里说,就算皇城内外谁敢不敬王妃?但凡宣王的庇护还在,她就算捅破了天,整个大燕也没人敢说她一个“不”字。
关于宣王妃林氏讳莫如深的过往,连哥哥方屿也鲜少提及。楚鸢只知道,哥哥的父亲走后,林氏就嫁给了易伯远。
到了听雪居,蓝川被挡在外面,楚鸢随候着的姑姑进去。
一入内室,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料袭入鼻腔。楚鸢强忍不适,隔着屏风,她窥见到床榻上一条婀娜的身影。
“民女楚鸢,见过王妃娘娘。”
她屈膝行万福礼,见里面人未答,又道:“娘娘身子可好些?楚鸢不才,略通医术,斗胆给娘娘请脉。”
“你认识知退?”里面人幽幽道。
“回娘娘,哥哥当年流落民间,被我爷爷救下。儿时我们一起长大,有几分兄妹的情分。”
当年楚医师背着小楚鸢山林采药,在山谷溪流边捡回了吊着半条命的方屿。直到十岁去城里庙会上香,他才和分散多年的母亲相遇。那时,林氏贵为王妃,身怀六甲。
自此,方屿在生母的庇护下以极其尴尬的身份进入王府,成了宣王名义上的长子。
就算衣食无忧,却常明里暗里遭人冷眼。即使这样,哥哥隔三岔五回小幽山周济山民,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