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烟带着如花和王泰初从后门出了聚福楼,直接在后院上了马车,不出片刻,便出现在章台街和甜水坊交界处。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步行进了甜水巷。
此时午膳时分,巷子里的人流却不见减少,商铺里的生意也不似先前冷清,见三人来,人们纷纷驻足恻目,私下里交头接耳。
“这位公子莫不是慕小王爷?”
“肯定是了,京都除了慕小王爷玉面遮脸,还有谁敢跟他一样?”
“说得也是,不过慕小王爷怎会纡尊降贵,来咱们这穷街陋巷来?”
“谁知道呢,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位瘦高少年倒是面熟,似是‘安泰茶楼’的老板,对了,听说是外地人,昨天刚买下的商铺。”
“说来旁边那位胖公子可不正是上午购买咱们商铺的老板随从么?他竟是慕小王爷的人?”
“就昨日到今日,咱们甜水巷的街铺大多数都出售了,你们可知晓?”
“不知道啊,这位小哥说的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啦,我家掌柜的还有旁边几家商铺,都卖与了一位头戴维帽的小公子。”说话的这位正是粮油铺的小二,店铺转让之后他便辞了职,这会儿正在店里收拾行李细软,准备离店。
“说来巧了,咱们巷尾的商铺据我所知也都卖与了那位瘦高的少年。”
“看来这些购买商铺的老板,都是慕小王爷的人了,不过慕小王爷多么金贵的人,咱们这种地方的小生意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不?还真是奇了怪了。”
平日里大家做生意都懒散惯了,所以这会儿相互一交流,才发现整条巷子的商铺几乎都出售出去了。
众人摸不清慕小王爷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于是纷纷让到路旁,好奇地注视着他。
慕容墨烟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走进街头的第一间商铺。
这是一间酒楼,装修得也算雅致,因着靠近章台街,故而生意也算不错,楼下两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
慕小王爷一走进来,整个大堂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丝毫不敢出声。
你道是谁呀,慕小王爷啊,听说一年前有名官家子弟不小心得罪了他,当场被他剁下了脑袋,半年前从边疆回来的刘副将因着几句话惹恼了他,第二天全家被抄了斩,还有张太傅家的公子和他产生矛盾,被他一脚踹断了腿,现在走路还是跛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所以对于这位小王爷街头巷尾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他来甜水巷做什么?这里的人同他云泥有别,往日里连跟他碰面的机会都没有,谁都不可能得罪他才对呀。
掌柜的是个油头滑面的中年男子,早已经弓腰哈背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
“哎哟,慕小王爷,您竟然大驾光临,这这这,这当真是令小店蓬毕生辉啊!”掌柜的声音里满是谄媚逢迎,几乎语无论次,像慕小王爷这种大人物居然光临这种小店,估计绝对不是什么福,不过若是祸的话又是何时惹上的祸?掌柜的有些捉摸不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掌柜的,商铺可卖?”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当中,慕容墨烟望着掌柜的发问,他的语气冰冷面无表情,不过看在别人眼里便是目若冷月寒星,语气好似冰刃,让人心头不由一紧。
“这这慕小王爷所谓何意?您若看上小的这间铺面尽管明说,一点小钱,可千万别谈什么卖不卖的。”掌柜吓得脸色惨白,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招惹了这位小恶霸。
“小王并非强盗,怎能强取豪夺?掌柜的还请开个价。”慕容墨烟语气依旧平淡。
掌柜的混迹商圈多年,擅会察颜观色,他见慕小王爷眼中似是带着十足的诚意,便也想赌上一赌,于是壮着胆子伸出两根手指:“慕小王爷若是看上本店的话,便两百两银子……”
“成交。”掌柜的话未说完,慕容墨烟便拍出两张银票在柜台上。
这一幕看得王泰初目瞪口呆,呃,这位爷当真是京都第一恶霸么?这样的行为处事方式与他的恶名简直大相径庭啊,不知老大看了作何感想。
就连掌柜的都惊呆了,愣了半晌笑逐颜开道:“慕小王爷果然有大家风范,爽快,好,咱们这就办交接,对了,今晚的收入全归您了。”
王泰初望了如花一眼,见他面不改色,大为惊讶,不过细细一想,这家伙似乎素来便是这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样子。
掌柜的收了钱,很快便与王泰初办好了交接,而此时慕容墨烟已经和如花踱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间商铺。
酒楼里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好事者传开了去,故而当慕小王爷走进这间杂货铺的时候,老板也不见得有多惊慌,老板娘手中的饭碗甚至都没有放下,边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喂饭边不时地抬头打量他。
杂货铺老板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把他迎进店内,这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腼腆的笑,讷讷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容墨烟扫了店内一眼,这间商铺比起酒楼来破旧了许多,店里堆满了锅碗瓢盆之类杂七杂八的货物,屋角的笤竹上挂着几件打着补丁的衣裳,旁边三四个衣着朴素的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围着一只乌漆嘛黑的铁锅吃饭,看来这一家人生活也是捉襟见肘,大大小小一家人全部挤在店内过活。
“掌柜的,店铺可卖?”慕容墨烟的语气少了些冰冷,多了几分真诚。
汉子挠着后脑勺,勾着脑袋憨憨地道:“嘿嘿,小王爷既然看上俺家这店铺,那征收了便是,小的,小的哪敢收钱。”
旁边追着孩子喂饭的妇人一听急了,抹着眼睛跪了过来,一脸哀苦地对慕容墨烟道。
“慕小王爷,您若征收了俺家店铺,俺一家老小不仅失去了生活来源,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就得流落街头了啊,呜呜呜。”
“放心,不会免费征收的。”慕容墨烟眼底闪过一抹怜悯,对汉子道,“掌柜的开个价。”
“这,这个……那就一百两银子吧。”汉子犹豫再三,硬着头皮开口。
这间商铺只有一层,屋子都已经倾斜了,除了地盘宽一点根本就不值钱,就是一百两银子都算高价了,就是算上店里的货物,也顶多值个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