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了现行，白景也不尴尬，施施然地推开房门，拿着吃了一半的点心放在桌上，“那一起呗！边吃边聊。”
顾凛看了看那粉粉绿绿的小点心，被白景勉勉强强的凑成一碟子，碟子上还沾着不少碎渣渣。
饶是如此，翟清涟也未有丝毫的嫌弃，像没看着似的，气定神闲地拿起剩余的点心咬了一小口，“嗯，味道不错，是稻香斋果子铺的吧？”
“这你也知道？”白景在京城生活了十多年，都不晓得哪家的果子好吃，她这人不太讲究，有口吃的就成，馒头啃起来都倍儿香。
“嗯，丞堰他总买给我吃。”翟清涟吃得津津有味，“自从去了罪奴场，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不会吧？我看那金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啊！”顾凛好奇的开口。
不说吃穿用度了，那价格不菲的瓷器，说摔就摔，听那金爷的意思，好像说什么他不会倾家荡产，他应有尽有。
一个户部侍郎，哪里来那么多钱？
看翟清涟的样子，也不屑于做贪污受贿的勾当。
翟清涟眸色一暗，“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白景和顾凛默契地看向对方，顾凛微微摇了摇头，白景收回视线，问道，“那继续聊聊刑丞堰吧！再说说我那当了和尚的二叔，又是怎么得罪的萧彺？”
“赈灾？户部拨款修水闸，通河道，建粥棚……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收效甚微，灾民们的粥也是发了霉的，沧州官府不少人去闹，有命去无命回。城外尸横遍野，城内歌舞升平，士族豪绅举杯痛饮，不知今夕何夕。奏报送上去都是贺词，字里行间哪有民不聊生的笔墨？”
翟清涟指尖捏着那枚精美的桃花状点心，突然觉得难以下咽，将其放了回去。
“赈灾不过是将户部的钱装进了萧彺的口袋，下面的人再一层层分剥，到了百姓手里只剩一碗馊了的稀粥。”
顾凛低垂着头听完，依旧是安静平淡的模样。
白景也没有义愤填膺。
他们都懂得螳臂当车的道理，翟清涟又怎会不知。
“你二叔时任水利史，是个干实事的人。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奈何一人之力如沧海之粟，激不起半点浪花，弱者的愤怒迎来的是挖苦和嘲笑，众人的冷眼旁观终究浇灭了白岳嵘心中的那团火。”
翟清涟越说，他们两人越沉默，仿佛有团凝固的阴云，悬在头顶散不开，幸好有细微的咀嚼声响在寂静里，不至于太过沉闷。
顾凛惋惜道，“人呢！不是说正直无畏，一心为公就够了！总要与对立的人周旋，不能仅凭一腔孤勇，当然，二叔的大义凛然为人敬佩，可没什么力量也是真的。”
“那刑丞堰为何会卷入其中？”天大的事都不影响白景吃，她一口一个，碟子都快见底儿了。
“丞堰他也……”翟清涟唉声叹气道，“他也半推半就地参与其中，因为此事，我与他闹得不可开交，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直到有人告到京中，恰巧遇上丞堰的死对头，也就是户部右侍郎石霖璋……他与我们两人积怨已久，公报私仇，将此事上达天听，状告之人咬死是丞堰一人所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丞堰竟沉默以对，不曾辩驳一句。”
翟清涟抬手扶额，像是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之中，“我想救他，我想亲自查这个案子，可是我被人打晕了……”
“再后来你们就知道了，有人模仿我的笔记，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诬告信，丞堰被下狱抄家，死在了牢里，而我竟然被辞官，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哪里还能替丞堰申冤。”
白景觉得里面有很多的细节被翟清涟给摘了出去，“那你为何会出现在罪奴场？什么人把你囚禁了起来？他又为何好吃好喝的供着你？”
翟清涟回避道，“说了这么久，我累了。”
顾凛愣了愣，“噢……那我们不打扰了，你歇一歇，明日我们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