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濮愣住,字字如雷贯耳,将他惊得说不出话,许久,才喃喃出声:“你不过一介女子,能为这天下苍生做什么?不过是……”
“不过是说大话罢了。”林清瑜笑得开心,“可有些人连大话都不肯说给先生听,不是吗?”
公羊濮似是被戳到痛处,心中惊疑不定,她怎么会知道襄王连这些话都不曾说给他听,二人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难道说是谢承之告知她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清瑜,却跌入林清瑜灿若繁星的眼眸之中。
只见她笑颜如花,嗓音轻柔如天籁之音,“先生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我做事不是为了博得你的信任。只是我总要选择志同道合、不会利用连累我之人,不知先生愿做这样的人,愿与我为伍吗?”
公羊濮被灿烂的笑容晃了眼,心中不知怎么地想起上一个主子,襄王孟渊。
昨夜劝谏之时,他不明白为何襄王对林小姐有一种无条件信任的感觉,他以为是谢承之的缘故。因为谢承之是谢太傅的孙儿,是襄王的十几年的朋友,所以襄王面对谢承之心上人之时,也青眼相看。
可此时。
当生动鲜活的林清瑜站在阳光下,笑着说她为天下苍生,笑着问他可愿与她为伍时,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在公羊濮的心中涌动。
迟迟等不来公羊濮的回答,林清瑜被日头晒得有些难受,转过身去撂下一句,“若先生愿意的话,还请去为赵掌柜送午饭。”
“为何?”公羊濮忍不住高声询问。
愿意与她为伍,愿意做那个志同道合的人,为何还要做这等杂役之事?
“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人了,还请先生帮帮忙……”林清瑜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散在拐角。
公羊濮错愕之后忽地一笑。
好,他去送午饭。
林清瑜梳洗一番,遣人去衙门问三哥哥的情况,又遣人去瞧瞧春娘和赵依人在做什么。得知三哥哥带着赵荣赵石封路去了,春娘和赵依人出门前带上了干粮,不回宅子用午饭,今日只有她与盼儿做伴。
用过午饭,林清瑜端了张太师椅,置于正堂外,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不知是不是前世被谢安之幽禁一年多,不见天日的缘故,重生之后她很喜欢晒太阳。
而且这也是重生之后,她第一个闲暇的午后,所有事情都已经交办给值得信赖之人去做,一切都刚刚好,剩下的便是交给时间。
等三哥哥清剿流寇,等春娘与农户说定六日后的天香楼之约,等林大力买回白叠的种子,等孟渊筹集银两……
只需要等待,不需要再做其他事情。
孟渊踏入林宅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阳光通过天井洒下太师椅上,林清瑜闭着双眼,长发披散在椅子上,悠然自得。他站在宅子门口,一时忘了迈步,眼神落在林清瑜俏丽的面庞上,心头震动,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她,那种自在无拘无束的怡然,温柔而清澈,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知林清瑜相貌出众,也知自己为鲜活生动的林清瑜怦然心动过,可这般,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轻轻地呼吸着,便让他心动不已还是头一回。
“杨公子?”
盼儿捧着盔甲从后院出来,瞧见站在门口的身影,叫了一声。
林清瑜被叫声惊醒,纯净洁白的手腕轻轻抬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门口,瞧见一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
“杨公子怎么来了?”她嗓音微哑,带着午梦初醒的慵懒,从太师椅上站起身,看向来人。
“嗯。”孟渊微微颔首,抬脚步入正堂,唇角轻轻扬起,“无事便不可以来了吗?”
林清瑜一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孟渊怎么有些在顶嘴的意思。
她笑了笑,“自是可以,只是清瑜想着昨日定了钱目,公子今日该是离开云县去筹集银两,怎么现下有空来我这儿。”
孟渊迈步行至林清瑜身侧,他身形比她高出不少,又逢太阳渐渐偏移,影子将林清瑜完全笼罩在其中。
“银两的事情我交给执砚去办了。”他嗓音低沉,算是回她的话。
林清瑜点点头,算是了然,一抬头,瞥见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心中堂皇不已,长长的羽睫颤了颤,退开半步,恭请孟渊入座。
望着逃也似的离开的身影,孟渊刚刚勾起的唇角放下,板着脸跟在林清瑜身后入了座。
不必林清瑜嘱咐,盼儿便很有眼力见地奉了茶水,毕竟她可是实打实地瞧见这位杨公子给自家小姐许多银子的,面对财神爷,还是要恭敬。
上首座的太师椅被林清瑜搬去堂外,为了迎客她也没着急搬回来,此时只能坐在孟渊的对面,整理着衣裳,以保这一会她没有因为一时贪晌,而衣冠不整的见客。
再抬眼,见孟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茶盖,细细长长的手指好似在观赏什么价值千金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饮茶。
这……
堂中静谧无声,孟渊对着茶盏吹了好一会儿,都实在是烫得难以下口,他轻轻放下茶盏看向林清瑜。
“公羊濮去了哪儿?”
林清瑜一愣,他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关心公羊濮?
“应是在后院睡午觉。”她睡着之前,听见了后院的马车动静,公羊濮应是已经送了午饭回来,她又没吩咐他做旁的事情,想必是躲在屋子里偷懒吧。
孟渊:?
他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再一抬眼,瞧见林清瑜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着腿。
“林小姐今日无事可做?”孟渊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