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从不是会虚假客气之人,她向来有事直接说。
前世不论是在林家做姑娘还是嫁给谢安之做谢家族长夫人,她过手的身契不计其数,她自是会写身契,只是,既然孟渊将公羊濮送给了她,白得一个识字的手下,不用白不用。
林清瑜结过饭钱,领着盼儿与公羊濮回家去。
孟渊上马车时,她疑惑:“杨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孟渊动作一顿,全然忘记他方才将所有银子都给了林清瑜,连带着这辆马车都已经是林清瑜的了。
他照旧上了车,照旧端坐在主座上,等林清瑜跟在他后头进了车厢,他方对着她道:“我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你,连马车都给了你,林姑娘这是过河拆桥,要将我丢下不成?”
林清瑜顿觉心虚,不敢搭话,对着辕座上的公羊濮道:“先去一趟馆,家中没有削刀与竹片,买一些回去。”
坐回车中,林清瑜看向孟渊,二人四目相对,林清瑜挪开视线,掀起帘子看起窗外的风景。
说起来,她到这云县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这还是头一回有闲暇时光,能坐着马车在云县的街头巷尾游览。
孟渊顺着她的纤细皓白的手腕,也看向马车外。道路两旁古色古香的建筑在风吹日晒之下,木头都已经泛白开裂,天香楼地处云县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一条街上商户众多,可此时此刻,却人烟稀少。
云县,当真是没什么生机。
可……她来了。
孟渊眼神不自觉挪到那掀起车帘的手腕上,纤细皓白,骨节凸出来一些,在阳光的照射下,小臂似是透着光。
“杨公子,要不,我还你一些银子?”日头正大,林清瑜觉着有些晒,放下帘子又想起孟渊方才的话,提议道。
对视一眼,孟渊立刻移开,神情有些不自然。
“已经送人的东西,岂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真金白银!”
林清瑜觉得他说得在理,可孟渊给了她两回银子,少说有五百两,想必他身上此时也没什么现银,若是当真一点银子都没有的话,他还怎么回襄州,筹集其他的银两。
毕竟,这五百两就想在整个云县种上白叠,是远远不够的。
“那杨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孟渊不解:“什么打算?”
林清瑜解释道:“杨公子说来云县做生意,我虽不知道杨公子想做什么生意,但您给我这许多银子,想必也手头紧张,或许还会影响你在云县的生意,不知杨公子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做生意?
孟渊一愣。
突然想起,当初他跟着林清瑜从如朋客栈一块儿来云县的时候,诓骗她说是来做生意的,眼下被她问起,不知如何答复。
他又不是真的来云县做生意的。
最初只是想着谢承之将这林姑娘捧在手心,若是在云县有个好歹,谢承之定要伤心难过一番,索性他闲来无事,可护送一番,也可顺路来看看公羊濮在云县屯兵训练的情况。
可到了云县后,林清瑜忽地说起要与他合作在云县种地,这几日净跟着林清瑜跑前跑后了,若不是他回到客栈发现公羊濮来寻他了,他说不定还得亲自驾车去接那个敢在大街上打盹的林四姑娘。
“若是杨公子此时没有银子在身,我家中还有两间空房,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过来,这样等春娘和赵依人算出共计需要多少银子后,也能立刻告知于你。”
林清瑜倒不是真的好奇孟渊在云县做什么生意,其实她也大概能猜出来,做生意是他的借口,他来云县还有其他的事情。
可她不在乎他有什么事情,只要不耽误给她钱就行。
眼见孟渊给了五百两银子,就一副住不起客栈的模样,林清瑜不免担忧。
“住到你那儿去?”孟渊挑眉,似是很有兴趣。
林清瑜点头道:“对,杨公子给我这么多银子,在云县置办个三进的大宅子都绰绰有余,我既收了您的钱,怎么还有脸再让您住在客栈呢。”
孟渊沉吟一番,没有说话。
林清瑜再接再厉,继续道:“我家中还有两间空屋子,杨公子若是不嫌弃,大可以与执砚侍卫一块儿住过来。”
孟渊没了兴趣,“不必了,杨某还不至于付不出住店的钱。”
林清瑜一愣,刚刚听他的语气分明想住过来的,怎么一个眨眼就不必了呢?
若是喜怒无常,这也太无常了吧。
孟渊冷声:“林姑娘不必操心杨某是否还有银子,既说了与你合作,便不会食言。”
林清瑜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一时无话,马车很快到了馆,买了学到与竹片,将孟渊送回客栈,林清瑜便带着公羊濮与盼儿回了林宅。
公羊濮写好三份身契,交予林清瑜查看,林清瑜看他刻字清晰,行流畅,很是满意,只是疑惑:
“怎么刻了三份?”
她至多只需要与赵依人签一份卖身契就可以,这三份是……?
当这一贯钱一块的竹片是大街上捡来的,不要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