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缝合完毕,又用白酒反复擦拭,确保没有什么大碍,林婧婉便唤宫女们来给贵妃清洗身子,更换被褥。
天启帝一脸喜忧参半,抱着婴孩上前,轻声问道:“贵妃当真没有大碍了吗?朕方才听说你在里间缝合伤口,这皮肉如何能够撕开重新缝合?”
林婧婉瞥了眼地上跪着,脸色一如土色的金修容,对天启帝如实道:“回皇上,娘娘生产完之后脉息微弱但却平缓,伤口缝合的过程中也没有再大出血,所以小女方才说娘娘暂时没有大碍。但究竟是否能彻底渡过这一关,至少还需密切观察三天,看伤口恢复的情况而定。”
天启帝虽忧心忡忡,却也只能点头:“辛苦你了,如此只能先委屈你在这宫中小住几日,照料贵妃身体,如有需要的,你只管吩咐宫女和内侍。”
林婧婉点头,对这个身形臃肿,却礼贤下士的皇帝颇有好感。
“医者本份,不敢言苦,小女愿留下为贵妃效劳。”
天启帝又看了眼怀中婴儿,问:“请问这位医女,小公主她……”
林婧婉知道皇帝想问什么,颇为无奈道:“小公主先天不足,之前又在母体中困了太久,勉强脱胞之后,怕是要格外精心养护才行,若论后事,至少得需平安度过周岁,才能有确切定论。”
她说得极为含蓄,天启帝却听明白了,眼中又是一阵落寞,低头看着爱女,满眼的舐犊怜惜。
李重意接话过来道:“林小姐忙碌了这半日,先随我下去休息吧!”
林婧婉也正要有话要与他说,辞别天启帝过后,便随他一同出了殿门。
她是头一次入宫,但一如刚才匆忙进宫时那般,眼下也是无心欣赏这巍峨绚烂的殿宇楼阁。
两人行到宽阔广场中心,四下并无旁人,林婧婉首先顿住脚步,俯身朝前面领路的人福了福。
“督公。”
李重意站定回头,知道她有话说,但没想到她这般急切。
不过这样也好,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面无表情的道:“何事?”
林婧婉眸色暗淡,被汗水濡湿的头发随冷冽寒风吹扬,刮得小脸生疼。
“督公先前愿意放我出东厂,是为了林乾海身边的百官私档,我可以继续想法子为督公探得,但督公也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重意眸色讳莫,掩藏不住的轻笑了笑。
如果说这小女子头一次跟他讨价还价时,他只感觉是一腔孤勇,但此时此刻,他却当真觉得,这女子是有几分气魄和谋略的。
“你眼下立了大功,即便是不想再替本督做事,本督也会应你所请,替你扳倒林乾海。”
毕竟这与他的立场也是一致,但他并不喜欢受人指使的这种感觉。
林婧婉摇摇头,说:“既然先前已经答应了督公,便没有临场再反悔的道理,督公也不必紧张,我如今提的这个条件与先前也别无二致,不过是希望督公能答应我,在三个月之内让林乾海倒台。”
他紧张了吗?
李重意问道:“为什么是三个月?”
因为她有计划,三个月之内,了断京城中的一切,而后跟师父师兄们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从此再也不问世事。
“这是我的私事,督公不必过问。”
李重意:“……”
他是不是对她太温和了,纵得她无法无天,竟然敢以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另外,还有一事,是关于娘娘生产,不知督公可有兴趣?”
李重意刚刚上窜的心火陡然缩紧,他不信这丫头会不知轻重。
她故意把重点留在最后来说,便是要确定自己会不会先对她失信么?
这让他说什么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