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午放学时,姜乐决定不能再拖延了。 不过是还一件衣服,再顺口说句“不好意思”而已,有什么难的? 她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男生? 趁着放学的时间,姜乐去学校门口的店里买了杯奶茶,着重强调要少糖。 与成年人快速膨胀的社交成本不同,在十几岁的年纪里,奶茶算是社交硬通货。无论是为了搭讪、道歉、还是要套近乎,一杯奶茶足以代替千言万语。 这时候的姜乐没有考虑过,一杯几块钱的奶茶是否配得上周泽的身家,因为对于她日常省吃俭用的习惯而言,这点花销已经很有诚意了。 路过校门口,几个认识姜乐的小混混骑着摩托车轰鸣而过,路过她时停下,吹了声口哨问她: “乐姐,走啊,上网去。” 姜乐不耐烦地摆摆手:“自己玩儿去,我还得上课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 摩托车上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 姜乐,老老实实地回学校上课? 今儿个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喏,衣服还你,洗过的。” 姜乐从包里掏出叠好的卫衣,这才发现,自己懒省事没有拿袋子,还衣服时确实是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后颈,把右手里的奶茶也放到周泽的桌子上:“还有这个。” 周泽随手接过衣服,放进课桌的抽屉里,抬头便看到桌子上又多了一个袋子。 修长的手勾着袋子的边缘往下一拉,塑料杯里液体是浅浅的奶油绿,杯底沉着几颗黑溜溜圆滚滚的珍珠。 他一侧的眉毛微微抬起,投给姜乐一个疑问的眼神。 姜乐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这是谢礼。” 周泽缓缓眨了眨眼,思考片刻,明白过来她是在为那天的碘伏和衣服道谢。他垂下眼,指尖搓了搓从奶茶杯上沾到的冰凉水汽。 他说:“不用谢,以后不必费事,我不爱喝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她心里“啧”了一声,倒是完全不意外周泽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人眼看着就挑剔的很,难伺候。 “嘁,爱要不要。” 说着,姜乐就伸手去拎那杯奶茶。没想到周泽却抬起手背,力道不轻不重地挡在她的手腕上。 皮肤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像被水浸过的玉石一样,是坚硬的,却也是清润的。 这下轮到姜乐抬眉问他了:“干嘛?你不是说不要?” 周泽微微皱眉:“难怪你语成绩不好。我只是说不爱喝,没有说不要。” 哦,这人是骂她理解能力低下,顺带讽刺她偏科。 姜乐的数理化成绩一向好,却并不是因为她用功,单纯是因为聪明,逻辑思维能力天生不错。但语和英语这东西,只有记忆力和理解力还不够,她上课从不认真听,考试成绩自然马马虎虎,但也和成绩差沾不上边。 大多数时间,年级排名榜上,周泽第一,她第二。原因无他,她的语和英语成绩稍弱,而周泽每一科都优秀得均衡。 她回想了一下上次考试排名表上的单科成绩,她语和英语加起来也就比周泽低了十几分吧? 姜乐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看到周泽桌上放着没写完的数学题,心里一喜。她抱着借机讽刺这人两句的心态,探头往纸上看,心里却忍不住啧啧称奇。 纸面上,周泽的字迹漂亮而锋利,写的却是竞赛题。 题干很短,难度却不小,周泽在纸上写了两种解法,每一步都详细、准确,可见这人的知识储备有多硬。 “你这是在寻找最快的解题方法?”她新奇地问,明显被勾起了兴趣。“怎么不试试数形结合?” 周泽抬眼认真看了她一眼,姜乐的脸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让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鲜活、灵动。 他自然想到了数形结合的解法,只是还没落笔而已。 话一开口却成了:“我没想到这一解法,这题你会吗?” 姜乐得意洋洋,终于找到回怼的话口。她摩拳擦掌地坐到他身边的空位上,毫不客气地把试卷往自己面前一拉: “哼哼,年纪第一就这种水平?” 她拿起笔在纸面上解题,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人嘴角勾起的弧度。 纸张上,同样颜色的笔墨,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 周泽规整的字旁,姜乐的解题步骤龙飞凤舞,几乎要挤到他的字上,但她解题解得兴

致勃勃,握笔的手不停,卷面写不下了,她干脆从周泽桌子上抽过一张便利贴接着写。 周泽的目光从卷子挪到她的脸上,认认真真地打量: “你之前见过类似的题目结构?” 姜乐头也不抬,一边奋笔疾一边答:“没有,我好久没看过数竞的题了,初中时还偶尔看一看这类解闷。” “嗯,那这解法是你刚刚想到的吗?” “不然呢?” 周泽沉默不语,眼神落在她执笔的手上,荧光灯的照射下,白得晃眼。 姜乐的解法比他之前写的解法省时太多,一般人又轻易想不到这种解题的路子。他也是花了一阵时间才想到这种方法,而姜乐似乎只是看一眼便知道了。 许多人努力十几年,也未必能有她这样的灵气和敏锐。 半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要逃课?” 虽然学校里的课程内容对他而言过分简单,可以料想,对于姜乐来说也是这样。但这似乎并不足够解释她的行为。 姜乐不以为意地回答:“在学校里呆得无聊,不如出去赚点零花钱,反而更有挑战性一点。” 周泽微微蹙眉:“你很缺钱?” 姜乐笑了,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见周泽一脸严肃认真,语气中毫无冒犯和轻视,她越发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她反问一句:“怎么?你喜欢扶贫?” 周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沉静却极具穿透感,似乎要通过她的表情看清她内心真正的情绪。 姜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掩饰一般扭回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周泽对她说:“姜乐,你很聪明。” 她聪明到,如果就这样随意浪费掉自己的天赋,连他都会觉得可惜,甚至是遗憾。 姜乐没料到周泽会说上这样一句,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小时候她经常被人夸聪明,那时候习以为常,但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这样说过了,如今竟然有些不习惯。 上课铃叮铃铃地响,带着老式铃声独有的尖脆刺耳,将姜乐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惊醒。 班主任准时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进门便看到周泽和姜乐坐在一起,两个人挨得很近。她的眼神从两人几乎抵在一起的胳膊肘上滑过,眼神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毫不掩饰的不赞同。 班主任姓刘,年近四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严肃时的模样很吓人。 她皱着眉,语气冷硬地盯着姜乐问:“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吗?” 姜乐这才发现,周泽的同桌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在她身后的过道里站了多久。班里那些一心只读圣贤的同学都悄悄地往她和周泽这边瞥着,有些甚至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少有的八卦氛围。 姜乐破天荒来上一次晚自习,就因为周泽的原因成了惹人注目的存在。她倒也不觉得尴尬,起身往自己座位上走。 路过倒数第四排时,听见一个女生和自己的同桌窃窃私语:“周泽怎么会和她走得那么近呢” 姜乐在那人旁边短暂站定,低头看向说话的女生,在把人吓了一跳之后,眯眼一笑: “你问他本人去呀。” 说罢走回座位,把桌子上的往自己面前一垒,枕着胳膊睡觉去了。 * 第一节晚自习一般是老师布置题来做,第二节课讲解。 班里很安静,姜乐睡得很香。 直到一声尖细的惊叫声在耳边响起,她不耐地抬起眼,手指本能地揉了揉耳朵。 一眼便看到了同桌惨白的脸。 一班的座位每次考试后进行一次变动,姜乐的同桌是个个子不高的女生,眼睛圆圆的,留着标准的齐耳短发,名字好像是叫‘田密密’。 人如其名,虽然成绩吊车尾,田密密算是标准的乖乖女。两个人成为同桌小半个月,彼此还没说过几句话。 这会儿,女孩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动着似在发抖,手扒着桌子边缘,身体往后仰,就差躲出太阳系了。 姜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在她俩的椅子旁打转,皮毛油光发亮,身体足有女孩的小臂那么长。似乎是被田密密的叫声吓到了,这老鼠想要逃命,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于是便小范围地乱窜。 姜乐眼疾手快,抄起教室后面放着的扫把便往老鼠身上砸,动作半点不犹豫,“砰砰砰”挥舞三下,拍打活物的闷响听得人牙酸。 她面不改色,甚至仍有些睡眼惺忪。她把扫把

扔在一边,随手从田密密桌子上抽出几张抽纸,拎起老鼠的尾巴打眼一看,确认这东西是晕了过去。 班主任不知道去了哪里,班里早被这动静搅得鸡飞狗跳,尖叫声中甚至有几声是男生发出的。 “死了吗?不会还没死吧!” “快扔出去,扔出去扔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班主任刘映兰原本在走廊里打电话,屋里吵杂的动静引得隔壁班都探头来看。她将手机一收,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往教室里走。 一进门,就看见周泽刚刚站起身要维持纪律,而姜乐正大剌剌地叉腰站着,手里还拎着一只硕大的耗子。 刘映兰眉毛一竖,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呢!不知道正在上课吗?!姜乐,你自己不想学习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姜乐脸上的玩味散了,掀眼看了班主任一眼,表情里多了些冷意。 班里一下就静下来了,刚才还闹闹哄哄的学生一个个低下头做题,没一个人敢说话。 “刘老师”田密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看起来仍在余惊之中,眼神瞥了一眼姜乐手里的老鼠,又触电一般地收回眼,脸色更白了。 她小声地开口说道:“刘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刚才有只老鼠碰到了我的脚踝,我太害怕了才叫出了声,多亏姜乐帮忙把老鼠抓住了。” 刘映兰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语气缓和道:“知道了,都赶紧回座位吧,不要影响别的班上课。” 姜乐低头嗤笑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扔老鼠去了。 刘映兰看着她走出去,没一会儿又空着手走了回来,落座后便直接趴着睡觉。她脸色难看,却不好再说什么。 姜乐自然睡不着了。说实话,她现在心情很不爽。 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拍,同桌女生将一个东西推至她的肘边——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片上写着“谢谢你”,纸条上还用胶布粘着两颗糖,糖纸是粉嫩透明的镭射色。 姜乐不说话,将头扭到另一边,心里那股劲却松快多了。 没一会儿,肩膀上又被人拍了两下。这次,小纸条直接从她胳膊下面塞了过来。 田密密的字算不上好看,像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但仍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姜乐,其实今天之前,我一直挺害怕你的。听说高一的时候你在校外跟人打架,人都找到学校里来了,连老师都拿你没办法。刚开学的时候,我还在校门口见到你和社会上几个男生有说有笑。说实话,之前刚知道我要和你坐同桌时,我还回家哭了一通。但是——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都是我对你的偏见。 姜乐,你成绩又好,长得又漂亮,人还这么好。你其实真的很招人喜欢。] 话的末尾,还画着一颗笑脸。 她读完后扭过头,女孩连忙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肉嘟嘟的脸上扯出两个梨涡来。 姜乐剥开糖纸,把糖粒扔进嘴里。是校门口卖的那种很便宜的糖,化在嘴里甜丝丝的。 这股甜味顺着食道,一直润到了心里。 “姜乐,你先别走,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乐很少老实地上完两节晚自习,放学时第一次理直气壮地背着包准备回家,却被班主任喊住了。 她背手站着,眼睛四处乱瞟,“不服”两个字写在脸上。 刘映兰批改完最后一份试卷,才将眼镜摘下,疲惫地捏了捏鼻根,抬眼看向面前的姜乐。 少女身量高挑,如果并肩站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她今天没有穿校服,松垮的t恤下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来。 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姜乐看着刘映兰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已经准备好听她斥责,无所顾忌地和她对视。 谁知两人沉默着僵持半晌,刘映兰却开口说道: “姜乐,今天的事儿,我向你道歉。老师不应该不问事情的经过便下判断,当着班里同学的面骂了你,是老师做得不对。” 姜乐像个被浇了水的炮仗,眼睛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刘映兰看着她,心里叹息了一声。 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且成绩拔尖的学生?她是数学老师,而姜乐上次月考的数学成绩是1分,接近满分。 这样的学生,本该收到所有的鲜花和掌声,但现实恰恰相反。 高一的时候,姜乐便开始频繁逃课,被问起缘由时一声不吭,学校里通报批评她也满不在乎,油盐不进,难以管教。 <

r> 想要请家长时,她的父亲是怎么说的? 哦,他说: “管学生是你们学校老师的事,管不好是你们没本事,别来烦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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