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都护府内。
少女顶着红盖头端坐在喜床的边缘,木榻下的炭盆烧得火热,但还是无法驱走屋里刺骨的寒气。
她挪了挪位置,向前面的火盆靠了靠,可也只有脚尖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已经三四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少女的肚皮咕咕直叫。
这时,窗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听这暗号就知道是自己调皮的妹妹。
她轻轻掀开盖头,放到一旁,蹑手蹑脚地跑到窗边,开了一道缝隙。
安西清冷的寒风带着雪花扑面而来,少女急忙紧压着窗框,此时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趴在窗台边上,机警的四处张望着。
“雅若?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少女问道。
扎着双麻花辫子的小女孩儿见屋子里没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冒着热气黑乎乎的玩意儿,“给你,我从前面偷拿出来的。”
少女接了过来,发现是一个在炭火中烤熟的土薯,“这……要是被人发现……唉!你快拿回去。”
“哎呀,大人们都在前厅里喝酒呢,再说了,吃了这顿还真就不一定有下顿了。”小女孩儿指了指少女咕咕叫的肚皮。
“那好吧……那个……你见到……”
“你是想问那个什么狗屁世子吧!他正和巴图叔叔拼酒呢。”小女孩机灵的眼睛转了转,模仿着男人们敬酒的模样,“不过看起来酒量也不怎么样嘛。”
“你见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少女问道。
“切!怎么说呢,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小女孩儿做了个鬼脸,“不跟你说了,一会巡逻地把我抓到,巴图叔叔又该骂我了,你在这等着你的新郎吧,我自己去找乐子了。”
说罢,小女孩儿把手缩了回去,一溜烟儿地沿着长廊跑远了。少女将土薯放到了袖子中,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严,又坐回了床边。
新郎?
这才来安西几天,雅若说话的调调就像是个安西人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少女暖着双手,想着阿爸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
“澜梦,我的太阳,我的心肝儿,你知道阿爸最担心的就是你和妹妹雅若,你的哥哥和叔叔们此刻正在屯古河准备死战,可没人知道到底能不能守住南岸。这片草原上已经没有安稳的日子了,你们还小,我答应过你们的母亲……”哈吉亚·克巴尔在女儿面前展现出了不为人知的温柔,他擦了擦女儿眼角的泪水。
“不说这些了,也许大昇的铁骑会带来奇迹,也许长生天的眷顾会让我们平安渡过这次劫难……不过此刻去安西,对于你们姐妹而言,才是最稳妥的选择,等你的哥哥和叔叔们得胜归来,阿爸就把你和妹妹接回草原。”
“阿爸,女儿明白。”
哈吉亚·克巴尔紧抱着肤如羊脂般出落的大女儿,她的眼睛是那般的明亮,好似黎明前的启明之星,又那般的温柔,像春日雪山融化汇聚的潺潺细流。
可却偏偏那么像她的母亲,令自己无法直视女儿的眼睛。
其实少女的心中明白,与大昇联姻,不仅可以保妹妹安全,也可让大昇的骑兵帮助自己的族人。
只可惜,自己这么一嫁,哪里还有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