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理在云弈的身旁坐下,并为其看了一杯苦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殿下有没有想过,刚才的那三个人为何要对白应台下如此重手?”
云弈抿了一口苦茶,逐渐开始冷静了下来。
的确,正如朱一理所说,他见到白应台的那一刻,完全被自己心中的怒火所支配,根本就没有了解前因后果,就直接来训诫堂以皇子的身份问罪,这样的行径的确莽撞。
“刚刚看那三人有些眼生,不像是学院的学子,难不成白应台得罪了什么人?”
“白应台平日里在国子寺谨言慎行,以他的性子能得罪什么人呢?”
此话一出,云弈立马想到当初自己第一天来到国子寺的场景,而且昨夜自己还对范轩说过让他回去好好想想,有哪里做得不对,难不成真的是范轩那孙子?
“看四殿下的神色,应该是想到了些什么吧?”
“朱学监的意思是,白应台被打,是因为我?刚才那三个是范家老二找的人?”
朱一理微微一笑,“是,但也不是。”
云弈心说:这怎么当老师的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就不能有话直说吗?
不过云弈吃一堑便长一智,自然不会再鲁莽行事,而是静下心来耐心请教:“还请朱学监明示。”
朱一理见云弈如此,捋了两下胡子,开口说道:“如今的京城官场人人都恨不得长着八只眼睛,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被过度的解读。而殿下回到京城这几日,可是做了不少事啊!”
云弈心头一惊,将茶杯缓缓放回了桌面上。
“还记得当初您第一次来国子寺的时候吗?那时下官并不知殿下的身份,即便心中明白是范公子有心刁难,但还是训斥了白应台。想必殿下您一定以为是下官不分青红皂白,只会趋炎附势。可如果下官真的秉公,惩戒了范公子那几人,您觉得会如何呢?”
“以范轩的性子,估计以后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不错!如此一来,毫无根基的白应台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无法在国子寺继续听学。您没来之前,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处处忍让。可您选择为他出头,人一旦有了靠山,不论他自己愿不愿意,可都今时不同往日了。”
“朱学监的意思是,不管我是否有那个意思,旁人都会认为我是白应台的靠山?”
“难道不是吗?为了一个八品县丞家的孩子,四殿下大庭广众之下对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出手,您说旁人会如何做想?”
经过朱一理这一番的提醒,云弈终于算是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呵呵,原来是这样。当初只不过在大哥那里吃了一顿家宴,人人都以为我是东宫那一边的。现在我帮了白应台,所以他们又觉得白应台是我的人。”
云弈想着今早在学堂上三皇子云澈有意刁难的那一幕,心中便有了个大概。
“人往往做出了选择之后,就再无选择。我想白应台应该也会明白这个道理。”朱一理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殿下千万不可将事情闹大,您贵为皇子,旁人不敢对您做什么。可白应台就不一样了,今日只是将其打了一顿,但也无性命之忧。可将来……”
云弈自然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说实话,他之前真就以为这个朱一理是个黑白不分,只会偏袒达官子弟的迂腐老叟。
却不想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云弈这才明白,在这波云诡谲的京城,自己还是嫩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