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玉放下手上的动作,含笑道:“谢姑娘稍后,我已经吩咐过小二去打热水了。”

裴裔等人没有注意到落在后面的琳琅,故而没有为她单独开房,即便发现了,却也不一定如此。但顾青玉知道,且他心细如发,而她其实也约摸猜到了他命刘晓来寻她的原因是为此。

她也不与他客气,只回了个好。

场面一度沉默,顾青玉也不擦发,只是端坐在那,琳琅就依在窗棂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即便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却半分不见旖旎之情,大约是二人的眼神都太过正直合理。

直至一串敲门声打破了宁静,小二吆喝着热水来了,顾青玉见琳琅没有避讳外人的意思,无奈道:“为了清誉着想,谢姑娘先到后面躲躲。”

琳琅点头,又翻了出去,顾青玉刚伸出手,本想让她不必那么麻烦,躲在床后便好,但她的一套动作太过顺溜,一眨眼人便消失了。

顾青玉负手失笑,罢了。

顾青玉特地将浴桶重新揽了一遍才注水,小二也犯着迷糊,这位公子前不久才让他送了热水,现在又送了一遍,莫不是要洗两遍,还重新拭了浴桶再沐浴。

小二想不通,最后索性归咎于这位公子爱干净,沐浴要两遍,他不禁感叹果然是富家公子啊!

待小二走后,顾青玉走至窗棂,稍微一抬头便看到琳琅坐在树枝上倚着树干。

含苞待放的梨花已经泛起了点点花香,而感觉到他的目光,琳琅才侧目睨了他一眼动身。

她似乎总是像没骨头的人一般,走到哪便倚靠在哪。

她摆手示意他挪开些,顾青玉也自觉地靠边。

顾青玉将府里为她准备的衣物连同他的打包在一处,但却也非常有距离感的隔开,他熟稔地递给她,她一接过东西,他就准备推门出去。

琳琅喊住了他,“别出去了。”

顾青玉摸着门的手瑟缩,大惊。

琳琅也意识到了自己话的怪异,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也终于有了别的色彩,她解释:“我的意思是,夜深了外面不安全,你不在我身边我顾不上你。”

可她的解释似乎恶化了情况,让人不得不想去别的地方,琳琅说完后也意识到了这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索性就不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

顾青玉面色不改,仿佛听不出什么不对,耳尖乃至耳垂却都悄悄爬上了一层红晕,闷声回答:“好。”

顾青玉略显局促,折身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洗浴处,却也感觉坐立不安,他甚至无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琳琅放心让他待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多么信任他的品行,她只不过是相信没有人有胆量或者说有把握在她手下全身而退,剜下一双眼睛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或许闭上了眼睛,听觉在此时尤为敏锐,顾青玉觉得他似乎都能够听到琳琅脱去一件又一件衣衫的稀疏声,红晕从耳处一步步爬到脸颊。这无疑让他感到羞耻,羞耻于他用听觉冒犯到了琳琅姑娘,于是他又用手捂住双耳,妄图摒弃掉所有声音。

琳琅洗得很快,顾青玉还埋着耳闭目的时候琳琅都绕了他和桌椅一圈了,忍着笑意假装无事发生,轻叩木桌,让他回神。

琳琅轻声道:“多谢。”

顾青玉堪堪睁开眼,手都没得及放下,只看到琳琅被放大的脸在她面前,他单凭唇形也能知晓她说的是什么。

琳琅也不顾他还想说什么,把空间留给了他,自己又翻了出去,回到那棵梨花树上。

琳琅之前就与顾青玉说好的,她夜间就在树上守着他。顾青玉本欲说些什么,可看到琳琅的神情最终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毕竟琳琅自己都觉得这钱赚得不心安,这么多天她是一点费力气的事也没干,夜间里守着反而能让她心安理得一些。

顾青玉给她送了一件他幼时的黑狐裘,想着晚上能暖和好过些。

琳琅眼看着一盏盏灯熄灭,才闭目假寐,仿佛只有这种经受着风霜的日子才能感到真实,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黑夜中,连树枝摇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更遑论是脚步声,即便是特意压低的脚步,只能大约看到一个人形,看不清模样。

琳琅冷漠地看着他的动作,他没走前门的大堂,因为那有圣上派来的龙虎军还在守夜,所以他一路摸索着后院,最后出了客栈。

可琳琅只是看着,并不跟上。直到他再次回来,在琳琅的注视下消失,她才重新闭目。

顾青玉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梦见了一些旧事。

三年前,他十六岁那年。

白雪皑皑,风霜呼啸,游子归家。

定国公府早已不见昔日的光彩,阖府上下只有一望无际的白,父亲的灵柩安静的停在厅内。

朝中前来吊唁父亲的人很多,他们无不安慰着他,可顾青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怔怔的向着父亲的灵柩走去。他想见父亲的遗容一面,才发现父亲少了一只手,是提剑的那只手,战场上刀剑无眼,又怎么能奢求可以完完整整的回来呢。阿浔和楚华同他一起长大,第一次见他落泪,没有声音,只有泪水。

顾青玉幼年丧母,父亲再未另娶。他眼中的父亲一直是严肃且不苟言笑的,从小严格要求他的学和武功。可他也很纵容他,纵容到他可以十三岁就和阿浔辗转于家与江湖之间,可以不用那么早入仕,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父亲总是为他挡住所有外界的不满和声音,让他潜心于自己。

父亲下葬那天,出现了一行黑衣蒙面刺客,家丁四处逃窜,他寸步不离父亲的灵柩,与阿浔硬是同二十来个刺客血战,也没让他们碰到父亲的灵柩一分一毫,他们的目的尚未可知,但是绝非只是冲着他父亲的遗体而来。

他们浑身是血,刺客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不是被杀就是吞毒自尽。

父亲和母亲埋在一处,顾青玉认为这是父亲所希望的,用剑鞘、手将积雪和黄土刨开,只为得以让他们同穴而眠。即便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被冻的通红也未曾停下,因为早已麻木不堪。

最后父亲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牌位,同所有祖先一样被供奉在祠堂内。

可事情却远不止如此,他从那批刺客开始查起,因为守丧,他三年内不能入仕,圣上不允他接掌兵权,他处处受到掣肘。

一次次的刺杀都被他迎刃而解,一次次的阻挠都让他逆骨增生,更想去查清真相,这三年如同炼狱,将他锤炼,脱胎换骨。

可他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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