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所有人都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巴勒特尔双眼充血地看着远方夜色下城子山隐约的轮廓,“哈吉亚·克巴尔!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阿芙罗拉不知道将云弈拖行了多远,才找到这样的一个山洞,她望着洞口处灌进来的寒风,一时间有些慌神。

不久前,当云弈说完那奇怪的话语之后,就一头栽进了泥地中,不省人事了。

阿芙罗拉急忙跑到他的身前,抱着云弈将他翻了过来,连忙试了试鼻息,因为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手段来判断云弈是生是死。

不过之前云弈也有过几次这样昏睡过去的经历,而且目前看上去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皮外伤,所以阿芙罗拉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今夜的草原有一种说不出的一片肃杀之感,阿芙罗拉看着满地的狼尸和冰晶密林,知道要逃回呼延部恐怕是不可能了。但如果就留在这里,别说不被冻死,难保这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狼群。

没有办法,阿芙罗拉收好慈雨,试着背上云弈,她必须在这城子山中找到一处避难之所。

此时山里的雾气是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在每个人的眼前都蒙上一层薄纱。

阿芙罗拉也不知道在雾中行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洞口只有半人大小的山洞,她小心翼翼地将云弈放到地上,接着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黑色的岩石之上,再将云弈移到上面。

夜里的寒潮不断地从洞口涌进,阿芙罗拉看了一眼云弈前衣上黏稠的血迹,没有办法,她只得脱下这件满是血渍的衣衫,再绑上几块碎石堵在洞口处,这样便好了许多。

而在这个过程中,阿芙罗拉从云弈的衣服掏出两样东西,一个是当初南雀送给他的骨哨,另一件就是那个装着凝气丹的白瓷瓶。

当初唤谛对云弈说这个凝气丹比南陆什么天师府的神滴丸多了一味药引时,阿芙罗拉也在场。而每次云弈吃下这个凝气丹后的样子,她也是都看在眼里。

不知为何,云弈刚才斩狼的模样,阿芙罗拉认为多多少少可能还是跟这个东西有关,那么北怀国的那个名叫姬无相的老人,为什么要让云弈每到身死关头就要服下这个东西保命呢?这个凝气丹到底跟云弈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还没等她细想,云弈的咳嗽声就打断了阿芙罗拉的思绪。

也许是冰冷的黑岩太过寒凉,褪去外衣的云弈此刻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打着冷战。

阿芙罗拉看在眼中,摸了一下云弈紧皱的眉头,竟然开始有些发烫。

阿芙罗拉有些急了,环顾了一圈,阴冷黑暗的山洞中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们获得温暖。

此刻这洞穴中唯一的活物,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阿芙罗拉虽说对于云弈有着别样的情感,但多半还是出于感激之情,而且自己身份卑微,又发生了之前的那件事情,让本就自闭的阿芙罗拉,对异性有着说不出的抗拒心理。

但现在不同了,如若真的再不做些什么,恐怕云弈真的就撑不过这一夜。

小时候,阿芙罗拉也听过自己的阿妈讲过,许多冬猎之人被困于极寒冻土,白天还撑得过去,但在雪虐风饕的夜晚,猎人们只得剖开马匹的肚子,脱光了衣物钻进去,用马匹的血肉来抵御严寒。

想到这里,阿芙罗拉吞咽了一下口水,双手解开了云弈身上的里衣,裸露出少年白皙的胸膛。而在他的左心口处,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疤,那是之前被刺杀时,留下的疤痕。

看见刀疤的那一刻,阿芙罗拉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自己前衣的锦带,接着又解开带着少女青春气息的合欢襟,露出那最隐匿的温柔地,白嫩的峰峦起伏着一同贴上了云弈冰冷的胸膛。

不管怎么说,阿芙罗拉已经到了碧玉年华,而且出落得还比一般的少女丰满许多。但她也是第一次自愿地与异性有肌肤之亲,奥尔格勒的事情让她觉得世间所有的男人都是肮脏不堪的。

而现在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在疾风寒夜中赤裸地相拥在一起,仿佛彼此才是那漫漫星河里最温暖的一颗。

云弈肌肤细腻冰冷的触感让阿芙罗拉感到面红耳赤,但他的体温的确在恢复,于是阿芙罗拉又抱紧了一些。

阿芙罗拉很是惊讶,她抬起头来,发觉云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迷人的眸子正意乱情迷地看着自己。阿芙罗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比洞口呼号的冷风还紧。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少年人吐着火热的鼻息一把吻了过来,奇怪的是,那一瞬间阿芙罗拉并没有拒绝……

水到渠成处,共赴云雨时。

只可惜,那望向云弈双眸的最后一眼,阿芙罗拉没能看清对方眼底的那一抹,熔岩般的暗金色……

世间上所有的故事,都有着它既定的方向。

世间上所有的人,也都有着他的归途。

正如百里开外,马背上的博达尔,他此行的归途,已经开始步入了尾声……

哑巴一行人选择了前往呼延部最近的道路,翻过城子山的山脊,一路向南,再奔袭半日就是呼延部的主营。

说巧也巧,四人三马刚好穿行过云弈与阿芙罗拉逃走时经过的密林。此刻浓稠的白雾多少影响了马匹的视线,当然也阻碍了他们身后图兰的追兵。

一般的马匹很容易就会在这样的大雾中迷失方向,但好在商队这几人都是常年往返于草原与南陆,随身带着司南,也就能引领着这几匹马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南雀皱着眉头看着唤谛身前的博达尔,为了逃跑方便,唤谛用两条绳子将博达尔同他自己绑在了一起,两人就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胯下的马跑起来时,两人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这一路上,哑巴大致地给他们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虽然他不知道宋远山是怎么死在那座毡房中的,但似乎都是跟云弈和那个倒在废墟中的男子有关。

对于商队的南雀来讲,宋远山也算是她的半个亲人了,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没想到图兰一行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南雀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但想到这里,走在最前面的哑巴却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于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人都紧张的拉紧了缰绳。

“哑……哑巴哥。”唤谛颤颤巍巍地问道,看着南雀拿出那把宝石匕首,唤谛也想要去够一下马匹侧翼挂着的彤云大刀,无奈刀身太过沉重,他根本就抽不出来。

周围浓重的白雾,让众人的可视距离超不过十步,哑巴的这一举动将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可下一瞬,哑巴翻身下马,竟然一瞬间消失在雾气中。

“唉!”唤谛见此情形,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这还没完,身边的南雀也跟着一同翻下马,眨眼间也没了踪影。

只剩下马上的唤谛同仍在昏迷当中的博达尔,唤谛慌张的四处环顾了一下,碍于同博达尔绑在一起,无法挪身,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语道,“得,这下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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