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驼背。”测腰围时,纪轻舟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马上又制止道:“不用刻意挺胸,自然呼吸。”
“奥好。”何鹭恢复了原来的站姿,茫然无措地盯着地面。
相对沉默片刻,在纪轻舟收回皮尺,转身记录数据时,他终于忍不住问:“老板你用的什么牌子的
香皂?香味很好闻。”
“香皂?我没用香皂。”纪轻舟有些疑惑地抬眉,心说可能是洗发水味?
他没理会这个话题,转而吩咐道:“坐凳子上,身体放松坐直。”
何鹭乖乖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目视着前方。
待纪轻舟绕到他身后给他测量上裆长度,不用近距离地面对老板那张令人目眩的脸,他总算放松了些许。
主动开口道:“我瞧你同别的裁缝不太一样,方才在门口,你一转身,我还以为认错老板了。”
“那你还挺有眼光。”
纪轻舟站起身来,俯在桌旁,将剩下的两项尺寸数据记录在上,嘴里调侃道:“其实我以前是唱戏的,最近才改的行。”
“最近才改行?”何鹭诧异地瞧着他。
纪轻舟侧头,看到他惊讶的表情,不禁莞尔:“怎么,担心我骗你钱啊?放心,我裁缝手艺还可以。”
何鹭讷讷地点了点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他。
“行了,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好、好的。”
待何鹭穿好了衣服,纪轻舟坐到桌边,打开画本,翻到今日才画的几款经典的西装图示,对何鹭招了招手:“过来,挑个款式。”
“哦好。”何鹭戴上眼镜,走到他身旁,一靠近又闻见了那股香味。
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青年被白衬衣包裹的腰背,又觉冒犯似的忙收回了目光,集中注意看起图稿。
过了片晌,他皱皱眉道:“我……瞧不出有什么差别,这些个领子不是一样吗?”
纪轻舟对他的回答不觉得意外,说道:“那我给你选吧,颜色有要求吗?”
何鹭思考了一阵说:“最好是深色的,不要太招摇。”
“行。”纪轻舟将手稿本放到一旁,拿来排单计划表问:“什么时候面试?”
“这个月中,十五日。”
纪轻舟在排单表上记上日期,在写下“15”这个日子时,他忽的一愣,反应过来问:“下周四面试?今天周末?”
“是啊,三日是不是……太赶了?”何鹭的声音越说越小。
“怎么不干脆面试前一天再来,让我给你裁一身皇帝的新衣?”纪轻舟一时有些按捺不住情绪。
三天,完成一套西服的制作!
哪怕他除去吃饭睡觉的工夫一刻不停地干活,时间也相当紧促。
这一刻,纪轻舟是想直接拒绝这笔单子的,但见身为顾客的何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满脸惶窘歉疚的样子,终是无奈呼了口气,道:“付两元定金,周三六点前来拿。”
似是担心他改变主意,何鹭连忙点头应声,从兜里掏出两块银圆递给了他。
“行了,回去吧。”
何鹭下意识地转身,对上紧闭的店面,踌躇了片刻,又回过身来问:“老板,您姓什么?我要怎么称呼您?”
“我姓纪,纪昀的纪。”纪轻舟低头记录着何鹭的要求,语气疏懒地回答。
心里则查漏补缺地想,看来得做一些名片,方便累积客源。
·
被何鹭耽误了些时间,待处理好这位客人的订单信息,纪轻舟关闭店门时已经六点过半了。
赶在天色完全昏暗下来前,纪轻舟搭上了电车,回到解公馆。
暮色朦胧,夜空中浓云密布。
纪轻舟背着斜挎包拿着手稿本穿过宽阔的林荫道,当走到洋房正前方的喷泉池时,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从左侧绕过喷泉池,从他身旁驶了过去。
车灯光芒若两道明亮的手电筒,打亮了路面。
纪轻舟扭头望了眼车牌,发现不是解家的那辆小福特。
他有些好奇,进门后瞧见梁管事在玄关门厅里,便顺口问了句:“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