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任职东厂之前本就是贵妃跟前的近侍,殿内众人不疑有他,皆识趣告退,并掩上了房门。
“坐吧,你这几日也累了,就别拘着了。”
李重意依言坐在床榻前的小兀子上,目光直直的落在杨媚卿脸上,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杨媚卿颓自一笑:“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
李重意唇角微勾,眼神甚是无奈:“微臣方才来之前顺带去了一趟内廷司,绯璃一直叫嚷着说要再见贵妃一面,大约是觉出了什么。”
杨媚卿眼神十分不屑,将手中的铜丝手炉放到一边。
“觉出了又能如何?如今她以为自己还能有升天可能吗?那个蠢货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她心里在盘算什么,本宫一眼就能看清楚。”
李重意无声笑了笑:“娘娘不肯见她?”
杨媚卿眉梢一挑,美眸微含嗔怒的望着他:“本宫为何要见一个意图谋害本宫的叛徒?”
李重意低头随手整了整袍子,笑着道:“自是不必见了。”
杨媚卿犹自还不解气,面色忿忿:“当初推她到皇上跟前,实属权宜之计,本宫是有些委屈了她,但也与她明着说了,她若要想离宫,本宫自会替她张罗好一切,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可她偏要留下,那便就继续当着掌事宫女,好好辅佐本宫,日后自是少不了她的好处。但没想到,她却是个有大主意的,自以为留下忍辱负重,为的便是要报复本宫。”
她冷哼着:“她对皇上那样的人看不上眼,却也不想想,本宫陪在皇上身边,日夜伺候小心服侍便是十年如一日,本宫都能做得,偏她身娇肉贵便做不得了?
如此不识好歹,又心怀怨怼,甚至还敢谋害本宫,那便只剩下自寻死路这一条!”
李重意微肃了神色:“娘娘既然一早就识破绯璃奸计,为何不揭穿她,平白让自己遭受了这么多苦?”
提到这个,杨媚卿脸色柔和了不少,望着李重意的目光甚至还饱有一丝明显的娇憨。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李重意诧异,但没有言语。
“本宫知道自己体内有血藤花之毒时便已有了盘算,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将计就计,不妨把事情往大了闹。
那颗早产发动的药,本宫一早就预备下了,只等到了非常之时便服用下去。
皇上原本就偏爱本宫,又见本宫生产遭受了大罪,对惠妃以及张首辅便更加厌恶,对皇长子之死自然也不会过于追究。”
李重意听罢便起身,直挺挺的跪在贵妃床榻前,恭恭敬敬的磕头后道:“贵妃为微臣如此铤而走险,微臣实难以心安。”
杨媚卿明媚的眸子里便增添了几分笑意,刚要让他起来,却又一时忍不住蹙眉捂着心口连咳了好几下,眼睛都泛红了。
李重意忙自行起身,替她喂水顺背,满含关切。
缓了片刻,她才略微虚弱的接着道:“惠妃亡我之心不死,我与她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困局,我料想她定会趁我有孕之际再度发难,你选择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便很好,我自当与你齐头并进,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