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休了永乐,那他岂不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还不如叫我死了!”太夫人见儿子不肯,顿时哭着倒在了地上,脸色都发青,竟仿佛发了旧疾。
“母亲!”淮阳侯急忙抱起她,要去寻大夫。
“你不休了她,我还治什么病!”太夫人哭道。
见她已经只剩一口气的样子,淮阳侯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喜笑颜开,这才叫儿子托自己往卧房去,谁知道一开门,就见脸色绝望的永乐公主立在门外,不知听到了多少去。
淮阳侯此时没有时间理会她,撞开挡路的妻子,将太夫人送到了卧房,叫了大夫来,好好看了见无事,这才转身,却见永乐公主一直立在那里没动。
“你听到了,就该知道我的意思。”淮阳侯沉默片刻,看着这个对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女人,然而眼前看见的,却是很多很多年轻,那个妩媚倔强的少女转身流泪,不肯再见他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了不知多少的快意,脸上露出凉薄来,慢慢地说道,“咱们没缘分,这些年,我是对不住你,可是淮阳侯府如今境地,也算是还给你了。”他侧身避过了永乐公主央求来拉自己的手,冷酷地说道,“我不休你。”
“侯爷?”永乐公主心里又生出希望来。
“和离罢。”淮阳侯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打碎了永乐公主最后的希望,见她顿了顿,突然尖叫着冲进了他的怀里,哭着央求道,“侯爷!我只有你了!”
“或许当年,本就是错的。”淮阳侯知道这辈子自己休了永乐公主,自己的名声与前程也算是完了,谁会信任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呢?可是他还有弟弟侄儿要保护,哪怕用的是自己的名声,也得把家族给托起来。
她嫁给他半生,可是最后只有这一句盖棺定论?
她与他,是错的?
永乐公主见淮阳侯转身就走了,没有看自己一眼,伏在地上竟忍不住失声痛哭。
哭到最后,看着府里的人都在嘲笑地议论纷纷,用轻贱的眼神看着她,不由想到了那一年。
她兄长即位,她成了最尊贵的公主终于扬眉吐气,志得意满地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看着从前把自己比下去的妹妹趴在地上被人嘲笑,什么都没有,绝望得要去自尽。
那时她是多么快意呀。
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以为的幸福,却落到了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夫君,女儿,家,都没了。
永乐公主哭着缩成了一团,不知哭了多久,却见侯府的管家带了自己被快速收拾好的家当,一脸不屑地笑道,“奴才送公主回公主府去!”
她从来都没有住过的公主府,如今,成了她最后的归处。
永乐公主想要叫,却叫不出来,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当年恭顺公主众叛亲离的心情。
可是她没有一个沈国公那样的人,来救她了。
恭顺,她总是被人护着,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
永乐公主慢慢地将双手放下,露出了一双冰冷怨恨的眼睛,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尖锐凄厉的笑声。
她得不到的幸福,恭顺也别想得到!恭顺幸福着什么,她就打碎什么。
她还有一个把柄,能叫恭顺这辈子,都不能安稳!
想到这里,永乐公主觉得自己有了些力气,缓缓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来不曾接纳自己的淮阳侯府,之后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京中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淮阳侯与永乐公主和离。
这事儿在京中反响不大,因永乐公主早就是地上的泥,已经被踩得稀烂了,大家对她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兴趣。
只有慕容宁把玩着手上的帖子露出了几分疑惑。
他与永乐公主从来没有什么交际,为什么会来请他往公主府上去?恐这其中有什么内情会伤及明秀,慕容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
“何必生事?不必理会她就是了。”明秀见他真的要去,便柔声道。
“她如今就是个疯子,我不放心,得去看看,若她真疯了,我也得早些叫她闭嘴。”慕容宁知道永乐公主与恭顺公主的纠葛,一则恐她拿住岳母的把柄,一则当年明秀与荣王妃屡有冲突,没准儿也有什么把柄被拿住,慕容宁目中冷光一闪,安慰明秀笑道,“若她真的敢说出什么,我一刀捅死她就完了,就说她怀念先帝去陪伴兄长去了。”见明秀无奈地推了他一把,他便笑道,“开个玩笑罢了。”
是不是开玩笑明秀看得出来,慕容宁目中十分认真的,她顿了顿便柔声道,“捅完了,记得擦了血再回来。”
“嗯!”慕容宁觉得之前的那点儿悲伤春秋纯属吃饱了撑的,笑嘻嘻啃了明秀一口,转身走了。
明秀也只是笑笑,拿着手上的信纸听着面前下人的回话,心里叹了一声。
这一日到底是来了。
没有想到先帝才驾崩,闵王就忍不住,竟已经上要废了世子了。
也不知沈明珠这一回该怎么办。
她才心中叹息了一声,就得了闵王妃与自己的帖子叫她往闵王府去,觉得自己不好去见人家家的家事,这不是瞎参合么,只是见帖子上说苏蔷从庄子上回来了,明秀就有些不放心。
闵王妃也是不放心这个,因此才叫明秀来护着苏蔷些,不要叫人冲撞了。
也有沈明珠是沈家姑娘的缘故。
明秀到了闵王府的时候,皇帝准了闵王请求废了世子改立次子的诏已经进门。
闵王府里此时乱糟糟的,明秀才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慕容敬不敢置信的咆哮,还有愤怒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