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婉故意笑道:“这不合适吧,您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哪能劳烦您做这个?”
杨德贵抬头,脸上的褶子就跟冬天被风霜打过的干瘪橘子似的。
“大小姐,瞧您这话说的,奴才就是资历再老,那在您跟前还不是个奴才,难得您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老奴自然是要好生的伺候着。”
林婧婉笑了笑,瞥了眼一旁林乾海,见他一副笑容在在的表情,似也默认,便扶着春兰的手,当真踏在杨德贵的背上下来。
尽管林婧婉身轻如燕,但杨德贵一向都指使别人做事,哪里有什么机会亲力亲为,加之又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经得住这个。
骤然而来的重量忍得他额头上都是汗,偏又不敢挪动,生怕闪到了小姐,再被老爷拉下去活剐了
林乾海上前接过女儿的手腕,笑得老怀安慰。
“女儿你辛苦了,此番在宫中侍奉皇上贵妃,为父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啊!”
林婧婉垂眸敛住眼中的轻慢,咧出一抹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没有什么感情的敷衍笑意。
“父亲过奖,女儿刚回府,有些疲惫,还请父亲准许女儿回自己院中梳洗歇息过后再来请安。”
她不信林乾海没听说朱门剧变,以及宫中小公主骤然薨逝的消息。
要是自己此番佘在宫里回不来,他怕是连进宫去替自己收尸的勇气都没有吧。
“那是自然,你且好生歇息吧,晚膳过来前厅用即可。”
林乾海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放她清净的意思,将一个心疼女儿的慈父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宫中送来的赏赐已经先一步送到你院中了,你拣些喜欢的留着,其余的也给你的弟弟妹妹们分一分,大家同乐才好。”
林婧婉不知道还有赏赐下来,瞥了眼一旁林惜芷又是觊觎又是不屑的眼神,便笑着又道:
“父亲大人说得很是,只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一番厚爱,赐下的东西自然是需要日日供奉,时时祝祷,哪里能贪图享用的?分给弟弟妹妹们也可以,就怕他们年纪小不知轻重,万一有个损毁,岂不是辜负了天家的一番心意,要是怪罪下来,父亲也难以担待不是?”
林乾海被噎,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假意赞了一句“还是女儿考虑周到”便了事。
林乾海林婧婉并排进了府门,后面才是几个公子小姐们跟上,林惜芷始终冷着脸鼻孔朝天。
林婧婉也想不去搭理她,最好的轻视就是无视。
回院子洗漱更衣的时候,春兰与她说了府里的近况。
“夫人……”她吐了吐舌头,笑着改口道:“冯姨娘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出府会客,府里也不见宴请,说是身子不爽利,只在自己院里歇着,前儿小年夜也没出来发放年节赏钱,奴婢私下瞅着,大约是老爷厌了她。”
春兰说着,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好像冯氏和她那几个子女在府中如今不受待见,便已足够抵消他们过去的罪孽了。
林婧婉心中有数,眼下朱家已全然倒台,林乾海下野赋闲在家,还有利用到自己的地方,不会不顺着自己。
但她可不是给个甜枣就能将往事一笔勾销的性子,当初要不是林乾海的纵容和默许,那冯氏一个深闺妇道人家,哪里来的胆子和手段去谋害他人性命?
小年夜不让她出来主持?那很好。
但也只能算他还有些起码的眼力见。
林婧婉喝了海碗刚煮好的祁门红普,只觉心旷神怡。
问春兰:“我进宫之前让你留意当年给我母亲请的稳婆来历,你可有打听清楚了?”
春兰忙不迭的小声道:“都奴婢打听清楚了,那稳婆姓王,家就住在城东许昌巷子三义村里边,奴婢还去看过两次,她家男人是做烧饼生意的,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奴婢瞧着这一家子人的形式做派,感觉都还挺看重银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