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学绣活儿

阮墨上学前夕，空出了好几天时间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玩得是不亦乐乎。

“阿墨，你上了学堂以后是不是就不和我们在一起玩了？”玩乐间隙，一个年纪比阮墨稍大一些的男孩问道。

“怎么可能！夫子说我们有旬休的，那时便能一起玩耍。”阮墨收拾着手上的鱼，想着今日打到的鱼又能吃一餐糟辣鱼了，想着那味道，想流口水，便心不在焉地答着。

“阿墨哥哥，你一定要常回来，不然我们再吃不上玉姐姐做的吃食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流着鼻涕，摇着阮墨的胳膊撒娇。虽说他们平日里也常去阮家，但若是常接阮家送的东西，回家去爹娘都会说他们，因而就只能靠着阮墨给他们带出来吃，除了阮家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秘密。

“啧啧，知道了知道了，快擦擦你的鼻涕。多大人了还流成这样，脏不脏啊。”阮墨原本也是脏小孩一个，受家中几个姐姐感染，逐渐也嫌弃起了以往的脏。

那小男孩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先是狠吸了吸鼻子，再用袖口一擦，便去递鱼了。

犹豫着，那第一个问话的男孩还是嗫嗫嚅嚅问道，“我……我的意思是，你上了学堂后，认识的都是有学识的人了，会不会……会不会……瞧不上我们。”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阮墨，心怦怦直跳，如同等着一个关乎一生的答案一般。

阮墨和村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会教他们识字，虽然他们对识字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想听他说故事；他会给他们尝一些从未尝过的吃食，即便东西很少他也愿意和他们分着吃，而不是一个人独占；他……也不会嘲笑他没有娘……

“怎么会？”阮墨这才回过神来，认真地和眼前的春生对视，“我们可是好朋友，读不读都是好朋友的。”他想不通，他去读，和他们还会不会一起玩乐有什么关系。

“嗯！”春生坚定地应了一声，好像也是在回答着自己，会一直是好朋友。

回去后，阮墨悄悄和阮玉说起这件事，并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许多读人啊，都是庄稼人出身，但一旦读起了，做上了官，却再也瞧不上这样的人，即便他们是自己的朋友、甚至亲人。读人大多清高，觉得庄稼人脏、商人重利、做手艺的无脑，可实际上呢。”那真是个敏感的孩子，小小年纪竟想得如此之多。

“姐姐，他们都很好，我才不会这样。姐姐和爹爹也做生意，但这些都是为了使我们吃得好穿得好，使我能读。读使我欢喜，和春生他们在一起玩，也使我欢喜。”阮墨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

阮墨是想表达自己是绝对不会变的。

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只盼着你日后也能这般想。”阮玉摸摸阮墨的头缓缓说道。

翌日一大早，阮远就将阮墨送去了杨轩家，等着和杨轩一同入学。原本阮远想跟着去的，阮墨第一次入学，人生地不熟的，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但杨轩拒绝了，总要让孩子尝试着独自去做一些事，更何况，还有他在呢。

阮墨小小的人儿背着一个大大的娄，虽心中忐忑，但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确胆怯，因而也抬着头，定定说道，“爹，我一个人可以的，您去忙吧。”

他知道阮远还要去当归酒楼问问能不能送东西给景哥哥。

杨轩欣慰地抚着胡子，点点头，直赶阮远走。

……

阮家这边阮玉也去找了李芬，想跟着她学些女工，三丫的技艺和她不相上下，她也不带多大期待。

赵氏又得去山上帮忙，索性让三丫也去帮忙，端着针线篓子独自去了李芬家。

李芬家中空荡荡，人都出去了，不是去了地里便是去了山上。其实眼下家中无人都很是正常，毕竟外面都有活儿。

“咦，你怎么来了？”李芬对于阮玉的到来很是惊奇，却也十分开心地将人迎了进去。

“你在屋里做什么呢，也不去外面走走。”在河边还能见到其他姑娘的影子，李芬则几乎是足不出户的。

“还不是做做针线活儿，还能干啥？”李芬走到自己的女红架子旁，准备继续绣花。眼下，她也只能沉浸在这样的事情中，才能忘了那些闲言碎语。

阮玉听赵氏说过，退了亲的女子会过得更为艰难，即便退亲的过错不在于女子身上。很多人家都把退亲视为家庭不详和之兆，能完完全全没有隔阂地接受的人家少之又少。

阮玉虽恼怒，却也无意与世俗作对。同时，又有些懊恼。当初，想李芬退亲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她以后的日子过得不如嫁给退亲的那个人，会不会也后悔曾经错听了她的话。

“哟，你这技艺越来越精湛了呀？”阮玉拿起李芬放在一旁的荷包，想之前李芬去向赵氏讨教时都还未有如此这般的技艺。

“以前总归是会分心的，眼下总归是全心全意地在绣。再加上婶子的指点，可不就更精进了吗？”说起这个，李芬某种闪着光芒，那是一种少有的热爱。

相较于阮玉对于李芬的矛盾心情，李芬却没想那么多。即便她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也觉得是退亲让她拥有了更好的技艺。就算是日后真嫁不出去，也是可以借此糊口的。

瞟了一眼阮玉带来的物什，打趣道，“怎么，终于觉得自己该像个姑娘家了？”

阮玉故作镇定，“咳，姑娘家自己能做些简单的还是好。我也不求能学到你的全部了，能穿能看就成。”

“哈哈，你还想学我的全部？我学多少年，你学多少年？”正如她学不来阮玉的厨艺一般，也料想阮玉学不来她的女红。

“什么时候学得跟阿柳一般，就知道打趣我，快教教我。”急着给景亦做呢。

紧接着，两人认真地问答，屋内时而悄然无声，时而一阵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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