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俊杰恼忿不已,气色由红变青,青红交替轮换,宛若调色板雕印在墙壁,抖动乱舞不见宁静平和,窜跳腾跃亦有爱恨交加。

“郭鸣谦,你也不管管你的小弟,让他上蹿下跳的,恶心不恶心呀!”

切齿又咬牙,眼红耳生风,寸寸温热刹那间化作炙热,拳头正攥得紧,仿佛稍有挑拨,寸劲便会白日炸雷般响彻身畔。

“实话实说,闻梓骏形容挺恰切的,你这是当仁不让,接收他的奉承有这么难吗?”

郭鸣谦凝眉沉思片刻,道出自己的真知灼见。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混蛋!别笑,还有你,丁铉泰,你也不是好玩意儿,瞧你笑得酸样儿,哎哟喂——我的眼哟,疼死我了!”

眼有残疾,志比天高,孙俊杰怒气冲冲三面开炮,试图将郭鸣谦三人狠狠摁倒在地上,摩擦再摩擦,踩一脚再踩一脚,低到尘埃里,埋进隧洞中,永不见天日,哪怕嘶吼求饶也无动于衷。

“嘿,可别扯上我,我是无辜的,我这是躺着也中枪呢!”

丁铉泰有些无奈,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反驳。

“雪崩之时,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亏我捉鱼为你赔不是,还要遭受脚伤之罪,你的心是乌黑乌黑啊,被狗吃了啊,被风吹刮跑了啊!”

“孙俊杰,你可别得火上炕,给你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小心尾巴翘高了被人捅一刀,痛都无处诉说。”

听着孙俊杰抹黑自己,却有意无意抬升他的功绩,丁铉泰当即洒下愤怒的大网,捕捉放纵无羁的墨鱼。

“哼,任你百般狡辩,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俯首认罪还有退路可走,到千夫所指之时,你可就连小丑都做不成了,可悲可叹哟!”

嘴巴撅得高高,眉梢舒展开来,假若眼角干干净净,浓眉大眼还是挺招人怜爱的;两两相对,入眼处便是浓黄汁液点点滴落,流淌之地,留下斑驳而熏人鼻尖的怪味,那气息,啧啧,惨不忍闻。视觉冲击才不管你坚强挺拔,还是猥琐退让,统统地投入你怀抱,静待梦到宁可跳崖也不苟活之花慢慢绽开。

闻梓骏方才的大嗓门赚得邻里纷纷奔来,欲要瞧个究竟,亦或良心不忍来现场给予对方治疗机会。

“孙俊杰怎么疯了,疯在哪里?是脚伤发炎中毒影响到大脑,得了羊癫疯?”

“不像羊癫疯,我看啊,他就是坑我们到来,耍我们玩的!”

“噫,他怎么成独眼龙了,有趣有趣!”

……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惹得孙俊杰好似跳蚤附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适的,非是骨架散落清脆作响,而是神经错乱精神萎靡。

“听到大家的心声了吧?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孙俊杰你坏事做尽,这不现在来报应了,爽不爽快,惊不惊喜?”

闻梓骏扬起头,大大咧咧埋汰着。

“冤有头债有主,可别做丧良心的事儿啊!有因必有果,今儿的遭难必有昨日的丧尽天良。孙俊杰啊,好好反思反思吧!”

郭鸣谦摇摇头,望着孙俊杰的眼神带有丝丝缕缕的同情,也有恨其不争的无奈。

“大家都别争论不休啦,孙婶最能掐会算,还是让她来评评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孙宗芳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特殊韵律,振幅之下,直击当事者心怀,哪怕身正者也为之叹服。

“小杰,你可真是……唉!还是你自己说吧,原原本本地说,不要掺杂丝毫的虚假。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啦!”

开始语气还算温和,越往后语速愈快,态度更加严厉,目光仿若一道道剑芒,寸寸劲光吞吐,寒意直逼心底。

“我……我……”

孙俊杰嗫喏着,眼角低垂,眉梢散乱,两只手拧在一块,左转转,右转转,更不可思议的是,两只脚打着旋儿,一会儿画方,一会儿画圆,脚尖似乎寻找到支撑,一点点抠着身前身后的泥土。

通过孙俊杰断断续续的诉说,大家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孙宗芳组织的给赵迪姑姑唤魂的事,孙俊杰一早就惦记上了,并处心积虑搞破坏:凭什么与赵迪有关的人事大伙儿都关注,到我这儿就稀稀拉拉,哼,既然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

在赵迪发疯似的哭泣时,别人都投以切实同情的目光,唯有孙俊杰表面深切关怀,实则内心狂喜疯癫,他觉得这就是报应,上天对自己特有的回报。待瞧着孙宗芳双目直瞪傻姑手中的顽石,他心中顿生一计,必须将顽石搞下来,凡是对赵迪等人有利的,就是对自己不利的。

于是乎,趁着大伙儿离去的工夫,他偷偷将顽石来个“狸猫换太子”,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万无一失,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天地有灵验,万物生祸福。犹如南美洲一只蝴蝶扇动娇嫩的翅膀,可能导致非洲特大飓风海啸,千万不要怀疑任何事都是密切关联的观点,或许今儿祸事早就有征兆,前因已种下,后果自可料,唯一不可预知便是以何种形式报应到当事者身上罢了。

“你——可气死我了!”

一呼一吸间,气愤之力喷薄而发,孙宗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侄子,本家的亲侄子,竟然作出如此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

正在众人吃惊于孙俊杰所思所为之时,“啪啪”响声突兀地涌入耳际,徒留下无奈无语给愈加目瞪口呆的看客们。

“看看你现在这身打扮,再瞧瞧你身体状态,难道不是上天作出回应,降罪与你吗?”

孙宗芳可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狠狠摇摇头,试图抖掉身上日益增多的愤怒因子。

“我这不是想跟赵迪开个玩笑嘛,就把那块顽石敲碎扔进粪坑里了,再说,眼睛长疮也是偶然,哪有你说得那般玄乎?”

孙俊杰无子为自己争辩理论着,丝毫没注意到赵迪等人那些吃人的目光。

“作孽呀,作孽!你爸妈外出打工挣钱,让我照料你一二,哪曾想你就是这般回报姑姑的?子不教父之过,父母远行,姑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不提孙宗芳痛斥本家侄子,单是郭鸣谦等人就恨不得上前踹他几脚,如果痛打可以换回傻姑的记忆,那么毫不怀疑孙俊杰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等待急救了。

“挨千刀的崽崽哟,你怎能为一己之私葬送被人前程幸福呢!” 闻梓骏上前揪住孙俊杰衣领,恶狠狠的眼神好似虎狼闻着肉腥味儿,就差一口吞掉身前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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