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处,银杏树下,不复有安稳之气,但见风沙乱作,可感河流酷冷。风不息,云难散,阳光无有温度,阔野难辨东西。

鬼哭狼嚎已成常态,墙裂房震,地动山摇,谁能面不改色?

“噫噫噫,虫虫,虫虫哩!”

细微的声响可透穿城垛,即使周围噪声欲狂,沙石飞走,却能清晰萦绕耳畔。

三人一时之间愣愣的,没预料到此般状况发生在眼前,吃力地瞪大双眼,唯有眼珠间或一轮,才证明这时刻还有生命的迹象存在。

“姑姑,看看我是谁,我是谁啊?!”

赵迪急急上前,问询着,带着些许期盼。

“虫虫,虫虫虫!”

姑姑歪着脑瓜,笑嘻嘻地送上小石子,似乎希望与赵迪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

“怎么不管用,一点儿效用没有啊?”

赵迪落寞地摇摇头,丝毫没察觉身子趔趄后退,“扑腾”一声,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沙石硌着大腿,划出片片印痕,落下点点血滴,不一会儿,洇染了裤脚。

“莫非哪里出问题了?不可能吧?”

韩红一脸呆痴,不敢相信的双睛直视前方。良久,视线转向孙宗芳,带着疑惑,露出不解。

正要张口探问缘由,耳畔忽然传来痛哭之声,目之所及,赵迪抱着“姑姑”嚎啕大哭,流涕难止

毫不在意沙尘沾染衣裙,石块划破皮肤,更不必说满目泪珠儿打转,熏黑了眼眶,扰乱了心绪。

“姑姑,你的命咋就这般苦,上天为什么就不能还给你正常,为什么!”

涕泗横流不足以形容赵迪之貌,跺足抱头不能缓释其心内之痛,疯癫错乱不可逐走精神之苦,摇晃的身躯正在痛骂上天,神伤的目光已是直刺林原,脸色带着凄楚,口中自言唾弃。

“孙婶,她——”

韩红忘记了搀扶,遗失了开导,将目光投向孙宗芳,试图从她处寻求安抚赵迪的良方。

本是晴朗天气,奈何赵迪疯疯癫癫,哪来的邪祟作怪不得而知。

孙宗芳摇摇头,示意韩红稍安勿躁,随即不慌不忙上前,轻轻拍打赵迪肩头,嘴中碎碎念着:“魂还在,莫担忧,前路有尽头,石屋化作高楼处,虹桥风作舟,当归莫停留,莫停留!呔,醒来,醒来!”

迷茫,不解,凝眉,摇头,错乱……

情绪纷杂交错,神态翻腾俯仰,韩红蒙了,乱得找不着南北东西,一切化为无奈叹息,再次将目光定格在孙婶,不曾挪移半分。

“呜呜呜,姑姑,你好惨呀!”

赵迪猛地后退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里带着浓浓的怀疑,继而转身不动如山,眼中含着沉重的阴云,欲要将种种担忧化作狂风骤雨,卷走万千思虑,冲刷百般枷锁。

“你们——”

赵迪泪雨连连,眼神似乎没了焦距,被风轻轻一吹,让虫微微一惊,就会有烟消云散的可能。

“姑姑怎么还是傻傻呆呆的呀,你们不是将她唤回了吗?”

她一步作三步,急急奔向韩红面前,紧紧抱着她的胳臂,摇呀摇,似乎让内心的顾虑统统发泄;接着,扑倒在地,匍匐在孙宗芳跟前,泪水氤氲眼眶,泥尘打满衣衫,娇美容颜变得凄凄惨惨,清丽面庞更兼戚戚咽咽。

孙宗芳蹲下身子,面带微笑,微笑里含着千千包容,藏着深深爱意,缓缓安抚着赵迪躁动躁焦的情绪。

“不要着急,不要慌张,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这一株小草,你我踩踏之后,初始时病病殃殃的,一会儿便悄悄抬头,静静观望,待到清风吹过,就会笑靥连连,迎来快乐新生。你的姑姑,我相信也会破而后立,迎来最美的新生的。”

话语娓娓道来,仿佛有种静心的力量,正在生根,发芽,喷薄出五彩缤纷的线条,倾吐着芬芳醉人的气息。

“对哟,小迪,不要哭泣,不要伤心,你看上天都在为你祈祷,一片片白云天上飘,一缕缕清风拂面而来,正应那句老话,蓝蓝的天,轻轻的风,送来美丽的温馨哦!”

赵迪闻听此言,不再哭哭啼啼,停下悲哀伤怆,脸庞顿时爬上懵懂、迷惘。

“蓝天?白云?清风?”

“是啊,妥妥的艳阳天哩,虽然没有炙热的气息!”

“漫天乌云滚滚,霹雳闪电从天而降,你看,那一道闪电,好似一把长刀将天空切割;你听,那一声霹雳,不降我的耳朵震聋不罢休啊!”

“嘿嘿嘿!哈哈哈!”

一声窃窃的笑,犹如洞彻心扉的魔剑,直插心灵之山,无视一切阻碍,漠然所有屏障,即使赵迪的心海也不能幸免,刹那间飓风掀起洪浪,涌向心空,天上地下,狂风乱作,海啸席卷,大树东倒西歪,沙石纵横城野,高楼大厦亦是嚎啕不休,不一会淹没在乱世降临的恐惧里。

“别看我,我……实在忍受不住,真的!别怪我……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孙宗芳、韩红瞥去如刀似剑的冷目,埋怨他破坏真实氛围,不好生安慰赵迪也就罢了,还雪上加霜给她伤口上撒盐,真是良心大大的坏,红红的心肝被狗吃了。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看啊,赵迪已经魔怔了,咱们应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测测体温,量量血压,摸摸脉搏,是否被鬼附身啊!太可怕了,吓死宝宝啦!不行,我要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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