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易不在的日子里,与他走得最近的几个跟班天天放学路上都粘在一起,到岔路口才不情不愿地分离。 他们抱团取暖。 仅仅是因为恐惧。 老话说,死人,或将死之人才托梦。 这两天晚上,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梦见郑易的人头,在一个封闭空间的方形容器上数落自己。 单只一个头,没有下半身。 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外凸,脖颈与白色的正方体表面粘在一起,外露的血管扩张,郑易的脸色惨白,狰狞可怖地斥问:“怎么还不来找我!” “再找不到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几个!” 这群跟班里,最会出鬼灵精怪主意的人是个眼镜男。表面看上去老实,阴暗都埋藏在心底。 也只有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你在哪?” 青灰色的厚唇嚅动。 什么话都没听见,眼镜男就醒了。 班主任来点人数的课间,不用写一堆有的没的练习题,算是给学生喘口气, 眼镜男跟其它几个跟班又聚在一块,听着他们惶恐地窃窃私语。 就像一群失去小领导的乌合之众。 他烦躁到不行,把烟盒揣口袋里,“我下去洗手间抽根烟。” “哎,我也去!” 另一跟班抱臂,有点神神叨叨地说,“人多力量大。我们聚在一起,阳气重,郑易找不到我们。” “……” 眼镜男无语。 但还是没有阻止他们跟着自己的行为,毕竟郑易不在,话事权轮下来到他身上。 领导人是有快感的。 哪怕这是一群傻缺,猖狂的满足感也会逐渐滋生。他隐藏得很好。 他经常藏在男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抽烟。 那摆放着拖把水桶,除了保洁阿叔,没人会进去。 可是现在。 门是关着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眼镜男一言难尽地站在隔间前,心里在想,哪个神经病在这上厕所? 恶不恶心啊! 他用力拍门:“你特么最好现在就出来啊,别逼我带人来强拆。” 这句话是单纯的恐吓,捣毁学校公共设施可是要赔钱的。 话音落完,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像是被风吹的。眼镜男嫌恶地一脚踹开。 藏在后面的人居然不会躲的,门又被反弹回来,眼镜男捂着鼻子骂:“你有病啊?” 后面那人的身体挡着。他伸手推开门,只能看到穿着校服裤的腿斜坐在地上。 不开门是吧,眼镜男恨恨伸头往里面看。 “我靠!” 有个男生把头埋在废弃已久的马桶里,双手抱盖,身子倾斜,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臭味源头是中间漫过便盖的水坑,黑红色的黏液搅混其中,男生脸埋下,散乱的发丝漂浮,脏水甚至满溢到地上。 他拧着眉赶紧把头缩出去,咕哝,“在学校里自杀?也太……” 等一下。 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人的手上戴着一个“z”式的银戒,跟郑易同款。 真的有那么巧? 眼镜男慢慢后退,突然转身猛冲出去嘶哑大叫:“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 · 学校附近就有公安局。 出警速度很快,在低年级操都没跑完的时候,警车就来了。 眼镜男和几个跟班领着老师和警察去男洗手间,他们不敢进,含糊其辞地说:“有人在里面自杀。” 命人把溺在脏水中的人慢慢抱起,泡发过的头展露在大家面前,孙倾城匆忙赶到,这下正式确认死者为郑易。 这些黑红的水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成分。 校服被撕烂,身体硬生生挖开一个洞,心脏的部分没了,像有人从中掏走。 总之死得只能用一个词概括。 奇怪。 不可能是自杀。 厕所隔间门需要从里面反锁。如果是他杀,那凶手要攀着门爬走。 人又不是猴。 况且在学校,怎么能发生这么残忍的……凶杀案? 毕竟出事的是自己学生。孙倾城忍着泪意,到外面打电话,通知郑易的家长来学校。 来警的阵仗那么大,郑易的死讯没法瞒,特别是长期处于高

压状态下的学生,知道一点风声,无论好事坏事,都会一股脑的往外传。 死讯成为谈资。 “你知道郑易死了吗?” “谁啊,没听说过。” “就是级组体育课在你右后方那个高个,五班的英语课代表……” “在男厕发现的,听说死得很恐怖,不知道谁杀的。” “我靠……吓人。我中午还在那层上过洗手间,说怎么那么臭,是不是尸臭啊。” 孙倾城急需整理好情绪把最后一节课上完。 然而中途又因为一件事,整个班炸开锅。 校门口,徐瑶母亲头戴白布,举着牌子,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来学校讨公道,要求还她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声势浩大,吸引了各方过路人和提前到校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注意。 级长赶紧给孙倾城打电话,让她下楼。务必,先做好徐母的心理疏导。 孙倾城焦急万分留下一句:“同学们先自习吧,下课铃响了照常放学,不用等我回来。”就要往外赶。 陈殊酒放下笔起身追上她的步伐,在楼道大声喊她:“孙老师!” 层层回音遇壁冲撞,孙倾城抬头,“怎么了?” “是有关徐瑶的事吗?”直觉告诉她,自己要去告诉孙老师一些信息。陈殊酒抓住扶手,站在拐弯处,深深凝视着她。 孙倾城急着下去接待徐瑶妈妈,不欲多说,矢口否认:“不是。你快点回去自习。” 自上午在走廊看聊天被孙倾城打断后,徐瑶就再也没回来。她问后桌曾武略,有没有在学校其他地方见到过徐瑶。 曾武略歪了歪头,稀奇地看她:“啥啊?徐瑶这几天都没回来啊。” 陈殊酒说:“今天徐瑶跟我说过,她放学要去小吃街觅食。” “……你别管。”孙倾城头疼,“这不是你们这些学生该操心的事,快点回去。” “嗯,好。”少女弯眼笑。 孙倾城以为她会乖乖回课室。 实际上,陈殊酒躲在楼梯间。 半片阴影中,走廊灯映不到的地方,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她在给祁烛发消息。 再点开联系人列表里的斧龙平。 看着系统默认头像的灰底白边斧字,陈殊酒沉默地打字问。 ——斧叔,问个事。我有一个同学,大家都看不见她,只有我能看到。她跟我说晚上要去一个地方,我能不能跟着去那里,找到她?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字:悬。 紧接着斧龙平打电话过来,幸好音量提前调小,铃声听上去没那么明显,陈殊酒压低声音接了:“喂?” “小姐。”斧龙平跟瘦猴坐在云吞面的档口,单刀直入问:“您想找着……这同学? “这几天您见的怪事多嘞,额也不瞒您。这同学多半是做——”瘦猴龇牙咧嘴给他做口型,斧龙平瞥他,把“做鬼去了”吞回喉咙,改了个委婉说法,“……遇害咧。” “我知道。” 陈殊酒看上去很冷静,垂眼将侧边头发掖至耳后,没有细说前因,只道:“我跟她有些交情,我想找到她。” “……小姐。”二人面面相觑,斧龙平狠吸一口烟,眉眼前云雾缭绕。 旁座的女人瞪他,抱着小孩挪了挪椅子离得远远的,骂道:“孬蛋吸一辈子二手烟!” 瘦猴尬笑着小声道歉,心里想哎哟千万别让斧爷听见了。 您看他那脸上挨过真刀的疤,是能惹的吗? 斧龙平状若无觉道:“小姐,鬼遮眼的破局方法就是找到两界的交点。” “两界的交点?” “如果您要去找他,额估摸着还会遇着迷雾,或者旁的玩意儿。”斧龙平说,“记着周围的环境。如果足够心细,会发现有那么一处特殊地界,招子被迷之前存在,遮眼后也毫无变化。” 陈殊酒若有所思,“您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电话对面的男人笑笑,“额们进不去咧。您那同学的魂来找谁,谁就是开门的钥匙。”沉吟片刻,继而肃声道,“里边儿会发生什么事,额说不准,您确定要去?” “确定。”她轻声,“我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鲜少有学生会真的按照规定不带手机回校。 陈殊酒靠在墙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缓缓睁开,盯着天花板的蛛网。 她没有跟孙老师说,自己能听见徐瑶妈

妈撕心裂肺地在外面哭喊着:“瑶瑶,瑶瑶……妈妈想你了……” 绝望的哭嚎越过一切阻碍击入耳膜。 有那么一瞬共情,让她恍惚代入到徐母的身体,借眼无力地呆呆看着吞噬女儿存在的地狱。 “成。”斧龙平痛快道,“二爷不在,额的职责就是保护您。这样,发个地址给俺喽,您去之前吱个声,额带着瘦猴晚些过去跟您汇合。” “好。”陈殊酒真情实意地笑了,“谢谢斧叔。” 她还能帮忙找到徐瑶吗? 说实话,希望渺茫。 但……徐瑶欠她一顿饭呢。也许中午,自己不该拒绝的。 另一边,斧龙平挂了电话,让瘦猴拿钱出来。 瘦猴不知道他要干啥,愣愣掏出几张红色毛爷爷,斧龙平把钱接了,用力拍在刚刚骂他的女人桌上,拎着瘦猴转身走了。 他掌心力道不小,装有牛腩面的碗抖一抖,洒出汁水,女人怒极伸出手指着他的背影,气得嘴唇发抖:“狗、狗仗人势!” 怀里的宝宝哇哇大哭。 她赶紧低下头哄孩子,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停止哭泣,欢欣地咿呀叫:“爸爸、爸爸!” “爸爸还没回来,小宝乖啊。” 女人拿纸巾抹去儿子嘴角的面食残渣,一副悲伤模样。 孩子听不懂。 他只是很高兴地看着站在妈妈身后衣衫褴褛的爸爸,想抓他跟妈妈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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