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羽说完,令仪脸色变了,以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着她,复杂晦暗。没想到她都知道,却还是成全了自己……一时间,念及自己从她到了身边以来猜疑未断,很有无地自容之感。

她何德何能,能让个素不相识之人为她做这些,还替了她受罚。

“论错也是我的错,你起来!”令仪忽然下了阶子,软履探入湿漉漉的地心,在她身后弯下腰肢,想托她起来,寝衣下摆浸在淋湿的石阶子上。

撑伞的宫女连忙跟了过去,将伞沿接连缀着豆粒大小雨滴的纸伞举在娘娘顶上。

春羽扭过了头,神情震动,眼圈微微发红,将她往回廊方向拉,“娘娘,奴婢没什么事的,奴婢身子强健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快回去可好?雨越下越大了。”

流泉也跟着劝道:“娘娘,春羽姑姑也是为了您好,陛下之令不可轻易忤逆,不然连娘娘也会被牵连的!”

几人声气很急,雨下得更急,纸伞被打得噼里啪啦直响,下大了的雨珠几有指甲盖大小,顺了春羽的衣领流入,让她身形打着晃儿,差点便跪不稳了。

令仪甩开春羽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隔了层薄膜似的雨水,倒并未感到发烫,放了点心。但看她脸上神色,也知并不好受,低低道:“你不要逞强,乖乖进去休息,本宫即刻向他请罪,有什么过错本宫担着,和你无关。”

春羽不敢,更怕牵连了她,求道:“娘娘就当体恤奴婢了可好?主上宽宏待下,等到气消便好了,奴婢不会怎样的。娘娘不要这时候去触霉头。”说着,冷得紧紧瑟缩了些,不受控地打了个寒战,又哈嘁一声,捂着打了个喷嚏。

见她如此,令仪深吸了口气,站直了道:“你自称奴婢,便该听本宫的。”不等她拒绝,指了两个宫女,“搀她起来,挪进西侧殿里。”

也没换下淋得半湿的软履,就这样穿着,由流泉披了件藏青斗篷便往乾阳宫来。

德庆正出来喝口茶,见雨里驶来了辆銮驾,銮铃清凌凌地响彻殿前的大片空地,他脑中过了过就知道那位来了——连老祖宗也未必了解她有多特殊的贵人,连忙提起十分的警醒,迎上前道:“贵嫔娘娘安,娘娘今日怎么有空来?”

令仪抿着冷唇儿下了车架,看也不看旁人半眼,德庆来问,她随口答了声,踏着步子便往殿门走。

见她这股气势,德庆暗道不好,飞快跑到她前面,举了只手臂轻轻拦道:“娘娘,您不曾得召,不可擅入!唯有主上召您才能入!”

令仪看了眼他,对他无好声气,冷冷道:“那便劳烦大人去传一声。”

德庆倒也知道她这般态度是为什么,鸣不平罢了,只这位是个祖宗,得罪不得,便哭丧着脸极为难道:“平时倒可以,只眼下主上还在见客,怕是不大方便,不如娘娘且等一等,奴婢叫人给娘娘奉杯热茶可好?大雨的天气……”他忽然注意到斗篷底下一双淋湿的软履,一惊,忘了接话,暗暗祈祷主上不要迁怒旁人才好。

令仪见他话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只当他扯谎,扯了大半圆不上了,对他越发没了好感,忍着道:“本宫不喝茶,只要求见陛下。”

你来我往间,乾阳殿一侧殿墙那边走出个捧着茶盏点心的人,头上的冠儿束得微松,还饰了宝钿金花,端庄间透着妩媚,蹙着远山眉向这儿走来,身姿楚楚动人。

钟慈音到了殿门前,发现是昨日见过的贵嫔娘娘,妆扮却不似昨日隆盛,粉黛似乎都未曾上脸,衣裙……简单到有些狼狈,但有斗篷裹着,也看不出内里详情。美则美矣,比起昨日,年岁小了许多,仿佛不曾嫁过人的少女般,脸上还冷冷的,没开窍的模样。但莫名比昨日还好看些,也许是她脸上流露的真实……

钟慈音低了低头,有过些许不屑,明白过来这位贵嫔娘娘为何如何受宠,但也预料到她的好日子不会很长。到底是小门户出来的。在君王面前不懂得收敛脾性,难道还要君王哄着吗?瞧瞧,被挡在门外不就是**裸的例证?

但她仍旧小声劝道:“娘娘,不如听臣女一句劝,且等等罢,陛下确实在接见一位大人,不便见娘娘。”

令仪见她此刻在这里出现,自然以为她昨日在这里承宠,也没多在意,只想着快点见到拓拔宪,把落在春羽头上的无妄之灾解了。既然她说拓拔宪有客,也许真是真的,便缓了缓心神,耐下性子问德庆:“你说,要等多少时辰?”

德庆朝钟慈音点了下头,又忙道:“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奴婢也说不准。娘娘要是着急,就如奴婢所言,先喝杯茶缓缓可好?也能叫人回去取双新履给娘娘换上,虽过了花朝节,还有倒春寒呢,万不可大意了。”

钟慈音默默听着,倒有些不解了。这位德庆大人,御前的红人,对她不冷不热,怎么好像很捧着这位贵嫔?虽说她是宠妃,难不成他看不出来难得长久吗?不过也能理解。这些阉人最是见风使舵的,谁得宠,便死命奉承,哪里把个人脸面放心上?有朝一日若能得他如此奉承,想来倒很不错。

经德庆一说,又见钟慈音在此处,令仪原有的愤怒渐然冷了下来,惊觉拓拔宪忙于幸新宠,未必能顾得上她,非要强求,只怕真的会像春羽说的触霉头。

那么,大可以午后再来,等拓拔宪过足了兴头,心情大约也会好些。

——往常他就如此,尝到了甜头,便好说话些。

想通之后,令仪朝德庆略一颔首,道:“既然如此,还请转告陛下本宫求见之事,陛下既忙,本宫便不在此徘徊不去了。”

她这么快就平静下来,倒出乎德庆意料之外,只多想想,又觉得可能她是恼在了心里,气性未散。这样一来,德庆反倒不敢让她走了,这位祖宗回去要是气病了,或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娘娘留步!”德庆赶在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后面道。

令仪停下,“又有什么事?”

德庆悄声道:“娘娘为何事而来,奴婢自是知晓,若轻易走了,万一主上觉得娘娘不是诚心而来,降罪她人……”他话中留白,重了些音量,“还请娘娘三思!”

令仪骤然转身,斗篷下摆在地上掠过,“你的意思是?”

德庆告诉她,“主上希望娘娘来诚心相求,越诚心越好!若娘娘诚心到破了禁令,奴婢想,陛下定不会怪罪娘娘,而只会觉得娘娘情急。”

令仪拧起眉心,没明白他在打什么机关。

德庆摇着头道:“罚娘娘身边之人,从来都不是主上所愿。”

是了。令仪攥了攥拳,他从来都想罚她,其他人遭殃,也是为了让她心疼而已。既然这样,德庆口中的破禁令也就有章可循。违禁破令,自然可以更好地罚她,不用找什么借口,岂非来得方便?

钟慈音见这位贵嫔若有所思,渐渐地竟然似是赞同了德庆的话,不由暗暗笑了笑。连她也看出来,德庆没怀好心,教唆人在陛下面前犯错,能落什么好?

只是,一鲸落而万物生,她未必没有好处,收了笑,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娘娘没见到陛下就走了,也不知陛下知道了该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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