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的第七个晚上,叫做“头七”。
可她不是才昏迷了四天吗?
楼无殷见季晚仪想不明白,好心提点:“杜府二月廿九就发丧了。”
季晚仪仿佛被人迎头一棒!
竟是在她刚被打发到庄子上的第一天,杜府就提前公布了她的死讯!
季晚仪六神无主地揪住楼无殷的衣袖:“你有拿着我的玉佩去季家吗?你有见到我母亲吗?”
母亲是不是也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楼无殷垂眼看她秀气白皙的手,因为秋白山上的事,这双手上现在满是血痂。
他扬手抽出袖子,反问道:“我和季家如同水火、不死不休,我为什么要只是为了一个你,去季家给自己找不痛快?”
季晚仪明知他说的是对的,还是忍不住生气:“那我的玉佩呢?还给我!”
那是母亲为她求的护身符,高僧开过光的,她从小戴着,无比珍视,片刻不曾离身。
“弄丢了。”楼无殷在屋子正中的圆桌旁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没递到嘴边,杯子就被季晚仪一巴掌拍下去。
“丢了?!你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答应我?拿了别人的信物又随便丢弃,这就是北镇抚使的作风吗!?”季晚仪一双美目含着水汽,眼中怒火灼灼。
楼无殷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两人靠得很近,季晚仪被沉沉的压迫感笼罩住,陡然一惊。
“本大人就是这做派,杜夫人看不顺眼也得看。”
她慌忙想后退,楼无殷却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将季晚仪困在桌子与他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玉换匕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玉佩丢了,我还吃亏了。现在你不仅欠着我买匕首的钱,还欠我一条命,你要怎么还?又或者——”楼无殷低头在她耳边说:“我把你送回杜家去?”
季晚仪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发抖:“不……”
楼无殷盯着她惨白的脸看了几秒,坐回凳子上,高傲地吩咐:“倒茶。”
季晚仪心口闷疼,拿起一个新的杯子为他倒茶,提着壶柄的手用力得几乎想把壶柄捏断。
楼无殷碰都没有碰杯子,就说:“太凉,换一壶。”
季晚仪只好拎着茶壶走出屋,小丫鬟跑过来伸手要接茶壶,季晚仪白着脸摇头:“不用,茶水房在哪?”
小丫鬟身后的屋子就是,正好炉子上烧着一壶新的水,季晚仪随便抓了把茶叶丢进去,拎着茶壶往回走。
楼无殷依旧没碰杯子一下,“太烫。”
季晚仪拿了两个空杯子来回倒腾茶水晾凉,白嫩的指尖很快就被杯壁烫红了。
楼无殷说渴,催促她,她找不到扇子,就用手扇风。
都这么折腾了,楼无殷浅浅抿一口就放下,嫌弃难喝。
季晚仪有些后悔,刚刚就该刮点炉子上的灰放进去,让楼无殷知道什么是真的难喝!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现在的户籍已经是死籍,就算想回苏南郡的外祖家求救,没有身份,哪也去不了……
心里转着乱麻般的各种念头,季晚仪悄悄攥紧衣袖:“楼无殷,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楼无殷似乎真的渴了,喝完了一整杯茶,示意季晚仪再来一杯,嘴上却不留情地说:“我是什么大善人吗?”
季晚仪微弱地抗争:“……我都给你倒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