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欢走到她身边,带了些傲气的开口:“这有什么难,直接叫下人送吃的过来不就是了。”
周袖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可我不想吃府里的东西,我都吃腻了。”
周欢在她身边坐下:“你忘了我们的二姐姐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周袖一下从桌上撑起,扭头双眼亮亮的望着多鱼:“二姐姐,我听说你以前是卖鱼的,那想必烤鱼什么的不在话下吧,二姐姐,我能尝尝你做的烤鱼吗?”
周雪安皱眉望着周袖,若刚刚勉强算是姐妹之间的玩耍,那如今这个却是明晃晃的侮辱人了,周府又不是没有厨子,烤鱼这种事随便叫个府上的厨子来做就是,实在想换换口味到外面请个厨子来府里做也是一样的,非得让周家二姑娘烤,这不是纯粹拿人当下人使唤吗!
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多鱼好脾气的道:“好。”
周雪安皱眉望着她,教她规矩这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不能总是将府外那套市井小人的模样用在府中,以前她如何她管不着,但往后,她的一举一行,必须有周家二姑娘的样!
周容望着多鱼的神情里尽是不赞同,但最后他也只是皱着眉移开视线。
下人将烤鱼的厨具和新鲜的鱼准备好便退了下去。
多鱼伸手将木桶里活蹦乱跳的鱼拿出来,用力在砧板上一摔,她刚要拿起一旁的刀划开鱼腹,亭子里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啊!”
多鱼吓了一跳,右手持刀转身望了过去。
刚刚那声惊呼是周欢传出来的,她望着多鱼的眼里全是控诉,仿佛她是多么残忍的人一样。
说真的,他们想吃她做的鱼没问题,她就当他们是真的想吃,她也是打算好好做给他们吃,说不定经这一遭,他们就能勉强把她纳入他们的小团体了,即使不纳也行,只要他们想起她就跟想起唱戏班子似的,经常把她喊到眼前逗个趣也是行的。
可此时望着周欢满眼指控她残忍的眼神,她是真的很想把刀放下,笑着问句:要不我们吃生的?
大家就这样捧着条活鱼,我咬一口,再递给你咬一口,你再递个别人咬一口,好不好?
多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周欢这姑娘当真是挺能破坏别人的好心情的。
心中这般想,面上却关心的望着她道:“五妹妹,怎么了?”
周欢嫌恶的望着她:“二姐姐,你能将鱼拿远点杀吗?”
多鱼笑着点点头,端起砧板和砧板上的鱼、拿着手中的到,默默的走远了。
多鱼蹲在角落将鱼处理干净后,便拿着洗干净的鱼去桌台那边放调料去了,不一会儿,她所处的位置已是烟熏火燎。
就在她做鱼的时间,亭子那边却是热闹了起来。
周楼已连输了二盘棋,脸色不由自主的焦躁了起来。
周袖望着没有赢过一盘的哥哥,毫不客气的出言打击:“哥哥,你跟谢表哥下棋那不是像螳螂举大锤,自不量力嘛。”
周楼脸色被说的一阵红一阵白,心烦郁燥间匆匆将手上的黑棋下在棋盘上。
谢怍手执通透白润的白棋,在周楼落棋时,微微摩挲了下手中的棋子,随后根根分明的指节将手中的白棋落在棋盘上。
周楼望着自己被吃的死死的黑棋,顿时哀嚎一片:“谢表哥,你也不知道让让我。”
谢怍慢条斯理的将棋盘上的白棋一颗一颗拾起放到玉石罐里,动作细致而又认真:“弈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周楼将棋盘上剩余的黑棋一把扫进罐里,嚷嚷道:“来来来,再来!”
多鱼烤好鱼后,匆匆拿上碗筷、端着鱼就走向亭子,她被烟火熏得眼睛疼,勉强能望清脚下的台阶和众人的身影。
她将鱼盘放在石桌,招呼着众人:“鱼烤好了,来吃吧。”
没人回答她的话,她眯着眼望过去,就见众人都一声不响的望着石桌。
多鱼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她的鱼盘底下赫然摆着一个棋盘。
她立马睁大眯着的眼睛,用烟火熏的泛红的双眼望着谢怍和周楼,口中不停的向他们道着歉,很明显,她的出现破坏了他们下棋的兴致。
谢怍抬头望了眼可怜兮兮脸上还沾了几抹灰的多鱼,随后将手中的棋罐递给身后的小厮,淡淡道:“既然鱼做好了,就先吃鱼吧。”
见谢怍这般说,周楼憋在心中的火气也不太好发出来,他勉强笑道:“嗯,谢表哥说的是。”
一盘鱼很快被大家分食而尽。
日落西垂,周袖几个姑娘都嚷着累了要回院子休息,其他人见状也没了玩耍的兴致,纷纷起身各回各家。
临走时,多鱼望了眼谢怍坐过的位置,望着他面前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碗筷,想起了刚刚众人都在吃鱼时,他却始终没有动筷的一幕,只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一口。
众人起身离开时,她还注意到他身上有零星几点鱼油,是她放鱼盘时溅上去的。
多鱼低头咧嘴笑了笑,看吧,世人都会记仇,而他却记得如此的不显山露水。
谢怍离开周府,剩下的几人四散而去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多鱼快要走到自己院子时发现自己的绢帕不在身上,凝神回想了一下,才想到可能是落在了亭子处,便转身重新朝亭子的方向走去,打算去亭子那边找绢帕。
在路过一条羊肠小道时,周欢和周袖的声音传过来:“大伯父和大伯母怎么想的,将一个卖鱼女认回来,想起她今天上不了台面、蠢笨的样,我简直要笑死,我要是她都没脸活在这世间了,跳河死了算了。”
“那是你,可不是她,她这种人才舍不得死,定是想好好活着讨好我们,享受这富贵荣华呢。”
交谈声走远,多鱼从树后走出来,眼波流转间,她无声笑了笑,想来,她今天的表现不错。
她们说对了一点,她确实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