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舒青岚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直到天微微泛起鱼肚白才歇下。次日紫苑她们等到舒青岚醒来,已经是当日的傍晚。醒来后,被紫苑和春桃唠叨了快一个时辰的舒青岚,看着屋子里六人眼睛都红红的,顿觉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被不少人牵挂的,心中升起一丝温暖。

对于在御房的遭遇,无论紫苑她们如何旁敲侧击,舒青岚依旧未透露出一个字。因为那夜钱骞、不、应该是轩辕宇昊殿下离开后,瀛皓便与舒青岚有了约定。

“从前之事朕既往不咎,今夜之事亦不得与他人提起。”瀛皓那夜这么对舒青岚说。

“臣妾明白。”

“老八的回归,朕需要你助一臂之力。因钱国公府一案,朕亦发现南征王一脉陨落只怕也另有隐情。“瀛皓意味深长地看着舒青岚,”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瀛皓已经提出了条件,这对于一直以来想要迫切知道谁在陷害南征王舒家的舒青岚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报酬。

何况如今舒青岚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便点头答应,”但听皇上吩咐。“

”小主?“见舒青岚频繁发呆,紫苑的担忧不禁更深。

舒青岚回神,看了看紫苑,道,“让大家都到前厅去吧。”

舒青岚眼下乌青,虽强打精神却难掩苍白,本就清瘦的身子如今更显单薄,坐在主位上的她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凄清之气。舒青岚环视众人,鼻息间透出淡淡的哀叹,好一阵才轻声道,“近日或许会有人刻意刺探我与……钱骞的关系。”

众人闻言纷纷惊诧,面面相觑。

舒青岚继续开口,声音中似乎并未带丝毫情绪,“如若如此,便告知我与他交情匪浅。”

一石激起千层浪,舒青岚的话无疑让落英阁众人意外万分,紫苑盯着舒青岚眉头紧皱,从舒青岚昨夜异常的反应到今天这个奇怪的交待,都让她摸不着头脑。关于昨夜真元帝瀛皓夜召舒青岚前往御房一事,舒青岚也是只字未提,紫苑直觉整件事结果并不好,但是那种不好却不是她们之前所预料的那样。

“小主,这是为什么呀?!这种事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春桃第一个跳出来发问。

舒青岚似乎早就预料到春桃的反应,只淡淡道,“你只管这样做吧,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缘由告诉你。”

“可是!”春桃还欲继续问,却被紫苑制止。

“既然小主如此交代,我们遵从便是。”紫苑为舒青岚打了圆场,遣了其他人下去。

待其他人下去后,紫苑一边为舒青岚添了茶水,一边观察着鲜少如此沉默的自家主子。半晌,舒青岚突然开口,“紫苑,你是否也想问昨夜之事?”

紫苑收起眼光,道,“小主不说,自然有小主的道理,我们做下人只要尽力为主子办事便是。”

“唉……“舒青岚长叹,垂头看着茶杯发呆。

半晌,紫苑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小主,春桃虽然平日冲动做事不计后果,可她的疑虑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平日盯着咱们落英阁的人不在少数,唯今您还让我们刻意把钱公子的事散播出去,这个中道理,奴婢真的不甚明白。“

舒青岚抬脸看向紫苑,眼中似乎深沉难测又似乎压抑着许多,仅仅一瞬间紫苑便能体会到这双眼睛的主人如何的心如刀割。只见舒青岚忽然身形一动,脑袋靠在紫苑的怀里,单薄的身子微微发凉,脆弱得让人有种不自觉便想要怜惜的冲动。

“紫苑,让我靠一会。”

紫苑张开双臂,轻轻环住舒青岚,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道,“小主别担心,您还有我们,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保护您的周全!”

“谢谢你。”舒青岚轻声回道,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力,也缠绕着几分欣慰。

如此苍白而脆弱的声音,在紫苑记忆中从未有过,她不由得全身一颤,心中泛起说不出的难过,同时又隐隐感到心脏一阵揪痛,脸色一白,急急问道,“小主,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好一阵,紫苑感觉到舒青岚脑袋轻轻摇了摇,低声道,“紫苑,他要离开我了……离开我了……“

果然!紫苑脑中轰隆一声,从前抱着的虚幻的侥幸被撕裂,她不禁慌张地蹲下查看舒青岚的神情。只见舒青岚未再作声,神色却愈发痛楚,低垂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无法看清此刻她的情绪。

“小主!小主!”紫苑很想安慰她,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算、就算钱公子不在了,您也……”

舒青岚抬头,勉强笑了笑,“他平安,我也平安,只是……我们……”

无法抑制心中汹涌而出的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最终舒青岚抱住仍旧满眼疑惑的紫苑低声痛哭起来。

慈宁宫

“太后娘娘,肖贵妃求见。”一个宫女上前禀报。

太后理了理发鬓,对着铜镜中的倒影点了点头。宫女退出去后,太后扶着桐雨的手起身,轻叹道,“这个肖贵妃,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桐雨闻言只微笑低声道,“娘娘您不正是看中了她这般么?”

太后转眼看了看桐雨,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走出正厅,只见一身橙黄带金华服的肖贵妃正在一旁候着,见了太后立刻盈盈一拜。太后扬了扬手示意赐座,两人坐下后,肖贵妃并没有多做迂回直入主题。

“太后娘娘,臣妾听闻皇上把舒氏召到御房问话了。”

“哀家也有所耳闻。”太后重整势力不久,对于瀛皓把苍原南征王的女儿召到御房一事颇为警惕。这些年为了避开与瀛皓的正面冲突,她一直默默在暗地里筹谋,直到她认为时机成熟才借着丽妃一案重出管事。

虽然说南征王一脉如今已经陨落,但瀛皓突然把一个他并不重视也不见得感兴趣的舒氏女子召到御房,还一待就数个时辰,想让她不在意也太困难了。瀛皓的身体如今一天不如一天,让位给翊纾也是迟早的事,近期前朝的事务中瀛皓也开始刻意安排,这个当口与苍原的人接触,很难让太后不去疑心。

“太后娘娘,听闻这事可不是如此简单。”肖贵妃见太后悠悠闲闲,心中虽着急,但也不好表露,便道,“听闻同被召去的还是太傅、以及一个后宫的巡宫侍卫长。”

“哦?”太后看向肖贵妃,这些消息太后也一早知道,以她对瀛皓的了解,她以为这件事大有瀛皓想要故弄玄虚的成分。毕竟把三个毫无瓜葛的人召到一起,并且长谈数个时辰?怎么想都不合理,以瀛皓的做事风格,只怕三人中只有一人是真其他都是烟雾弹。比较之下,太后更愿意押宝太傅,才是瀛皓召见的主要目的。

肖贵妃见太后并不在意,便加重了力道,说,”臣妾方才派人去打听了,皇上查的似乎是后宫的某些个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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