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

且就洞庭赊月色,江船问路白云边。

一行人在洞庭江边遇到一位捕鱼为生的渔民,略一询问才知道,再行半天路程,就能抵达名为“真新镇”的地方。

而从真新镇再往南再行百八十里地,便是赋有“南域小心脏”之称的覆海城。

山水迢迢,渐渐走到了有那人烟处。

今安带着一人一坤行走在乡野小路上,少女背着小竹编,四处打量道:“这与我们天星城的乡野风景,大同小异嘛。”

今安轻笑说道:“天下风景,不仔细看,大都相似,四处游玩也不过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转而到了他人待腻的地方。”

今安缓缓走在泥泞的小路上,环顾四周,念出了一首诗:“云雾遮日掩群山,青峰接壤一线天。千里江山何处去,些许忧愁留人间。”

少女细细品味道:“好诗!”

今安笑道:“你懂?”

少女咧嘴一笑,“那是替公子你说的。”

少年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忽地远处传来阵阵声响,今安略一沉吟,旋即眸中有着精光闪过,脚步一踏,立即带着一人一坤朝着一个方向行进过去。

这是一处幽深的洞口,洞口中有着莹莹之光散发,一行人立于山上眺望,原来是一处大型矿脉正在挖掘。

洞口中源源不断的有着身形佝偻的平民,艰难地推着独轮车,将车子中的矿石一车一车地往洞口外堆,俨然形成了一座小山,可奇怪的是他们好像都很自觉?

少女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疼,难受道:“公子,他们何故如此?”

今安平静道:“自然是辛苦劳作。”

“可是这般下去身子非累垮了不可,他们为何不好好休息再干活呢?长此以往身躯越发薄弱,到那时就算金山银山独立面前又要它与之何用?”

少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觉疑惑不解,星眸不由看向公子。

今安只是平静地望着,道:“这就心疼了?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就像驴一样总想着替主人拉完石磨,它的好日子就来了,然而现实不过是卸磨杀驴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这就令人心疼了?世上令人意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曾经有一年大陆大旱,许多百姓因粮税颇重负担不起,从而易子而食。”

“而一向来锦食无忧的皇帝兴致大发易装出行,毕竟下属总是夸赞他为一代明君,他自然想要看看经由他管理的大好山河究竟有多美好。”

“然,事与愿违,见此惨绝人寰的一幕他反而疑惑不已,竟道出一句何不食肉糜的千古名言,可见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说到这,今安冷笑不已,道:“你以为这就完了?这世间的悲惨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可这些能让你轻易看到?”

猴子平均寿命在20年,把一只刚断奶的猴子关在笼子里六年,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让它看丛林生存法则。

当它到了壮年时把它塞到一个发电机里,接下来十二年时间里,除了让它跑步发电以外就是吃喝拉撒睡,让面前的大屏幕反复循环播放着同类的丛林生活。

剩余不到两年时间它就已经跑不动了,把它拎出来再放进笼子里,继续让它看丛林生存法则和丛林生活,维持它每天的吃喝拉撒睡直到它死去……

少女抬眸凝视今安,不解道:“公子,不塞不流,不止不行。难道就没人想出一个方法,以此来减轻百姓的负担吗?”

今安负手而立,淡漠道:“减不减轻负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但凡减轻工作量,与之相应的回报必定下降,千万不要把它们想得太好,它们眼里永远没有百姓。”

“它们财富多得数不胜数不会分给你,它们潇洒快活的时候不会想到你,它们山珍海味吃饱了不会剩给你,它们……大概也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想到你吧。若是真有天大的好机会,它不带它亲戚朋友它带你?”

“可是雨都停了,这片天…灰什么呢?”

少女心情复杂,信步来到顶峰一侧,俯瞰山河锦绣,凝望起来。

望着这天她心中愈发难过和自责,天边那霞光瑰丽,也驱不散她眉梢间的哀愁。

少年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淡淡道,“觉得天空依旧黯淡,那就试着将它打开,觉得自己灰灰蒙蒙的,那就去多晒晒太阳。”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随其自然,因为心无所属所以随遇而安……

少女艰难转头,努力让自己平静,喃喃道:“难道就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吗?”

今安暗自摇了摇头,随意找了块岩石坐了下来,仪态闲适,开口道。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生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存在过,而是为了纵情烧,而另一种人却永远只有看着别人烧,让别人的光芒来照耀自己,所以你觉得哪种人才是聪明人?”

半晌后,她那恍惚的星眸渐渐泛起坚定之色,捏了捏自己粉嫩的拳头,轻声说道:“我不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如若是我定会选择点亮那万家灯火!”

“所以你是想改变现状,一人对抗数之不尽且暗藏深处的敌人了?”

今安笑了笑,对于少女的抉择不置可否。

“不能因为没有照到阳光,就在黑暗里沉沦打转吧,若如此何时能得以窥见天光?现在由我来引领光明!”

少女灵秀娇美的脸庞上一片坚定。

今安实在不想打击少女,但看少女自信过头的模样也不得不打击一下,调侃道:“没有照到阳光,那不就是在黑夜里打转吗”

闻言,少女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倔强道:“那……那就肯定是天底下的坏人太多了,将他们全都驱散出去,光明不就重新笼罩大地了吗?”

今安眯着眼睛,双手负于脑后侧躺,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随口道:“没了张三,还会有李四,甚至赵五王六通通冒出来,你以为你的头上只是一座大山?错,你的头上实际是一整块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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