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蓉也扑了上去,抢在他落地前,死死将那具无力的身躯攥住。
可毕竟是女子,卯足了力气,摇曳之间,也撑不起男人沉重的身体,两个人便一同倒在了泥土里。那泥虽然发硬,却也足够污了身上蓝色的绒衣。
那实在是穆羽蓉冬日里最爱的几套衣服,平常一向很珍惜,现在却什么也顾不及了。
他们便这样躺在一起,他的头枕着穆羽蓉的小腹,双手无力地拖在冰冷的泥上。
穆羽蓉费了很大劲,才托着人翻身坐起,双手都搂在他的腰上,任由他的头搭在肩膀,抖动着他,想要将他呼喊醒。
西门惊唐是上前了的。
西门惊唐想要将心仪的女子扶起。
可是西门惊唐不得不停,停在离两人六步的距离。
西门惊唐看得见穆羽蓉眼里的不安,西门惊唐妒忌,深入骨髓里的妒忌。
“你抱着他干什么!”
不是质疑,而是责问。
穆羽蓉不禁一怔,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口吻。
穆羽蓉有些慌乱,辩解道。
“我只是……是不想让他死在我手里。”
接着,穆羽蓉又生起气,简直气得连声音都变得冷峻。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必管,也没有权力。”
只半刻的呼吸已让西门惊唐生出一种绝然,脑海里是被一道折电劈过后的嗡鸣,下个刹那,竟有点呆呆站在原地。
这次北上,西门惊唐是百般呵护、万般隐忍,为了心爱的女子,那颗从无低沉的头也有过数次矮下。原以为就近了,原以为一直护在身旁就行了,可此时、仅此刻,竟为了一个不曾见过几面的混蛋,竟发出最大的脾气。
西门惊唐哪里能懂女人的心,西门惊唐只有一口怨气。
西门惊唐在心底怒吼!
“我是西门家的三公子,这样的乞丐怎么能给我比!”
这些狂怒却还是只能换做了十树根青筋,一根根,都暴涨在全身周体。
于是,寒秋的桑陌林里,便有了一道湛蓝的光彩,冷冷清清。
巨擘镰上的布革皮裹不知何时已被西门惊唐揭去。
有一样东西也即将被西门惊唐夺去。
命,性命。
垂死的他的性命。
面对着紧迫而来的威胁,穆羽蓉非但未松手,反而把他的身体拥得更紧。
甚至不惜为了他喊道。
“你住手。”
穆羽蓉就是明目张胆地偏袒,哪怕并没有什么理由。
如果不是为他包扎过伤躯,穆羽蓉怎么也不会对如此一个陌生人产生感情。
可偏偏就是宿命,让两人有了一层隐匿的关系,从此更在两人之间留下了难明的契机。
反正无论如何,穆羽蓉都不接受他就这般死去,哪怕是要拼尽浑身解数,也要挡住他孱弱的身体。
他虽是属于消瘦,却毕竟是一具强硕的身体。
穆羽蓉又太是娇柔,想尽一切的办法,也遮掩不尽。
可是西门惊唐根本不停,对于穆羽蓉的话根本不听。
蓝色的镰刀勾在天空上,像极了白昼里的残月。
残月,带走了多少生命和亡灵。
这一次,是不是就要将他的收割去?
穆羽蓉坚决不让。
像这般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委实还从未如此执着在一件事上。
哪怕是同室操戈,也在所不惜。
所以穆羽蓉攥紧了手中的剑,不管不顾了,向着西门惊唐迎了上去。
鱼织剑对上巨擘镰,终将会是何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