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王子!”
“嗯?不是说了叫卡萨巴就好吗,这可是你犯了错,来来来,罚酒吧!”
天隐看着面前毫无威严的九宏二王子,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捏着鼻子狠灌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猛烈地侵袭,呛得天隐瞬间脸色通红,不住地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草原的烈酒就像性子烈的野马,哪儿那么容易驾驭?”
天隐看着卡萨巴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过自己不胜酒力倒是真的,一口就有些晕了,看来草原的酒不仅烈,劲道也很足。
“队率,你这太怂了吧!”刘大彪也拿着一只酒囊,与天隐不同,正大口大口地牛饮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引得周围九宏的骑兵一阵叫好。继而,刘大彪又跟一个草原的汉子对上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开喝,好像嗜酒的人是没有任何语言障碍的。
看着刘大彪狂放的样子,天隐不禁摇摇头,可别喝多了误了任务。
“你们大兴不是最为讲究礼仪、等级极为森严么?怎么你的手下敢这么跟你说话呢?”卡萨巴根据自己以往的认识,觉得刘大彪对上官的态度有些不可思议。
“天门关不讲究这个的,平日里都头以下的军官都是跟士兵们同吃同住的”,天隐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天门关的生活,“大家都是兄弟,平日里一同操练,将来上了战场一起杀”天隐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天门关守的就是九宏,那上了战场不就是,九宏的二王子就在面前,这样说可是有些失礼了。
卡萨巴倒是没在意天隐最后的那句话,兄弟么,难怪天门关的战斗力最是强悍,手足之情可是能够激发超越极限的战斗力的,这是冷冰冰的军令做不到的。
“你上过战场?”
“来天门关五年,只打过土匪。”
“怪不得,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对付那个山贼手法那么娴熟!”一听天隐还没经历铁与血的洗礼,卡萨巴放心多了,一头没舔过血的狼是成不了气候的,心情不由得也稍有好转。
“我不喜欢战争。”
这句话使卡萨巴一愣,继而觉得十分好奇,“噢?那你为什么留在天门关,又练得一身不凡的武艺?”
“我没有别的去处,而天门关有兄弟在,自然就留下了。至于武艺,在天门关天天操练,人人都很强的。”
对于天隐的话,卡萨巴只相信一半,天门关怎么可能个个都像这个年轻队率这么强悍?要是如此,九宏早就并到大兴版图中了。
“那你不喜欢战争又是从何说起?”
“应该没有人喜欢战争吧?”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卡萨巴略含讽刺地跟面前的少年人说:“为何没有?战争对于大人物们可是有利可图的,每一次战争,都会有人谋得更大的权力,有人攫取更多的财富,也有人获得平常时候难以得到的荣誉。”
“战争会死人,死人就会有人悲伤,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权力、财富、荣誉,不要也罢!”
“战争怎么可能没有牺牲呢?你不觉得为了国家、为了信仰牺牲自己,对于战士而言,是一种崇高的幸福吗?”
天隐闻言竟隐隐有些愤怒,声音也不觉提高了,“死怎算是幸福!即便是也是苟且活在战场之外的人恬不知耻地说辞吧!没有人,生来就应该牺牲自己,即便是为了国家,即便是为了信仰。国之本为民,若是为了国,自当是所有人民为之奋斗,只靠几个人的牺牲难道不是一种自私吗?信仰非是与生俱来,总是有人宣扬才有,难道为了别人的说辞就要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弃之如敝履吗?平平安安活下去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铁与血浇灌出来的,只能是恶鬼之花!”
听着天隐激烈的言辞,卡萨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饶是“草原的智者”也从没想过没有战争的日子,甚至因为战争,自己永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得到的,只是对另外一个人刻骨的仇恨。自己的老师,白音宝力格,即便身为九宏的军师,也是轻易不主张发动战争的,甚至连草原人视死如归的气度也没有,所以渐渐被穆恩克冷落。
此时周围原本正在拼酒的众人听到了天隐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静了下来看着卡萨巴和天隐。卡萨巴见状,挥挥手示意没事,场面便立刻又热闹起来,一些九宏的骑兵开始围着篝火,挑起粗犷、雄壮的草原战舞。刘大彪不会跳舞,但也不肯示弱,一边甩着酒囊,一边扯起破锣嗓子,吼起不知是哪里的调子,虽然刺耳,但配上篝火与战舞,竟也有别样的韵律感。
“卡萨巴,看一看他们,难道不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吗?”
“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卡萨巴想起自己正在进行的计划,也许眼前这些开心的人再不会有机会在一起拼酒抢肉,再见面时已是战场厮杀,你死而我活,想想与眼前截然相反的情景,自己又何尝不觉得痛心呢,只是,有时自己是无力的、身不由己的。
“但有些事,是你我可以改变的!”
“你为何会如此痛恨战争呢,你应该没有上过战场吧?”
是啊,自己为什么会没来由地痛恨战争呢?战争对于自己而言应该是极为陌生的,应该是毫无感觉才对,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总是有一个声音,痛诉着、悲泣着、惋惜着,总是在不断地重复着对战争的厌恶与痛恨。久而久之,自己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种想法,一听到战争就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不对啊,之前的声音应该是自己的“破刀”发出来的吧,现在那把刀应该静静地躺在秦府的储物柜中,离自己很远很远才是,怎么自己还是能听到这个声音呢?天隐突然觉得有些事,可能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那把“破刀”一定还藏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你总不会是因为痛恨,所以痛恨吧?”卡萨巴见天隐久久不说话,便以为他只是少年人脾气。
“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战争会给人难以磨灭的痛苦!”
卡萨巴闻言一窒,不再说话,只是示意旁边人为他取来一个奇怪的琴——身长约三尺,上有木制马首,方柄,槽椭而下锐,凿空纳弦,绾以两轴,左右各一,以木系马尾扎之。
“这是我们九宏特有的乐器,马头琴”,卡萨巴说着,自顾自地拉了起来,琴声圆润、低回婉转。接着,卡萨巴便用沧桑、低沉的声音和唱了起来:
从那弦子的一端生出美妙的乐曲嗬,从你的内心里倾吐出温存细语嗬,想起了你的聪明智慧,啊,森吉德玛纵然提着黄金的水桶,何处寻觅。真叫人痛苦,森吉德玛。
生的比那东海的水还要清澈嗬,如果能在人世上获得再生,啊,森吉德玛但愿我们能在一起自由生活。啊,真叫人痛苦,森吉德玛。
生的比那碧海的水还要清秀嗬,想起了你的聪明才智。啊,森吉德玛就是从青春盼到衰老也毫不怨尤。啊,叫人痛苦,森吉德玛。
生的比那潺潺流水还要清秀嗬,想起了你的聪明灵巧。啊,森吉德玛今生不能相聚来世也要同欢。啊,真叫人痛苦,森吉德玛。
尤提兹看到哥哥拉琴,便走过来坐在卡萨巴的身旁,托着小脸听了起来。卡萨巴看到尤提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但不知为何,天隐却觉得卡萨巴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哀痛与愧悔,一如自己心中的那个声音,两相共鸣之下,天隐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