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多海面前高篱始终谦逊。得人家夸赞,高篱立时抱拳。“多谢前辈吉言,晚辈肩负重担,躲也躲不了,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晚辈想有高家一干能人襄助,晚辈一定可赓续高家的辉煌。”眸光柔和瞧向昭婉。“尤其昭婉相伴,替我分忧,我高篱再无他想,若又生惰怠的话,但请昭婉时刻诘责,提点。”
和润一笑,昭婉启口。“夫君也算是浪子回头,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哈哈大笑,高篱从未如此舒朗过。也的确,昭婉谅解了仇人,而昭婉的仇人如今正用心替高家效力呢!
心结除去,多言无益。高篱瞧出薛神医对新方子在意,估摸着可拿去给父亲一试。如此,高篱也不想久留耽搁薛神医替父亲医治顽症,这会,他心绪澎湃,就想着与昭婉一道出府逛逛,就算四周有楚三豹的耳目,也正好让他们瞧瞧,高家人福大命大,若想扳倒高家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前辈,晚辈想与昭婉四处走走,她伤体才愈,多看看良景散心也好。”高篱边说边靠近昭婉。
其实,高篱自然不知孔多海为何突兀间有些沉默,因着孔多海想及程昭婉几日不见消瘦太多,全因琪故意使坏缘故。他想道明真相,然,事已至此,少奶奶也能如常进食,再说出来彼此心生芥蒂就不值当了。
既然公子如此说话,孔多海也好就此用心思忖如何对症下药,设法尽快医好高学古,那般他便可安然离开,从此往后,平心静气,他必当潜心医术,先医好自个的伤,再为天下苍生多多做些善事。
“也好,那老夫就去抓药,熬了汤汁再替高老爷医治一番试试。”
各自道别,高篱挽着昭婉的臂弯步出厢房,不待昭婉疑问,高篱先启口。“昭婉,你重伤得治,今儿个我偏生要带你出府去让人瞧瞧,高家能人异士多的是,谁个有心害我高家绝不会得逞。”
原来如此,夫君用意就是要令楚三豹瞧瞧的。看来夫君决意疏离楚三豹,甚者与楚三豹为敌。要是这样的话,真真还得从长计议。
昭婉颔首,随夫君安排。
天高地阔,秋阳郎朗。高府门前,高篱扶着昭婉上了马车,乃是双福驾驭。暗卫四处遁身,而十多位家丁光明正大随在车辇旁陪行。
车辘缓缓,帐幔掀起,薄纱遮住高家少奶奶的绝色容颜,可若隐若现更加令人欲一观究竟。都道高府最美的佳人乃是曾经高府家丁的女教头,今儿个怕就是她。
一路缓缓而行,高篱与昭婉搁着薄纱瞧见街头巷陌的繁华,人来人往,鼎沸嘈杂。与心爱的女子一同闲暇赏街,这份激越令高篱心中豪迈起来。
楚三豹啊楚三豹!无论你是楚家的楚三豹还是先皇的民间私生子,高篱都不会被你吓倒。从一位放浪的公子哥历经磨砺,已然成就了当家作主的雄壮胆魄。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若高家面对楚三豹的讹诈,但凭高家的财势,只消步步为营,料必楚三豹也无可奈何。
此刻,不需高篱想得太多,一旁的佳人早就心中铺陈开来,她得设法替夫君分忧,为攘除高家的威胁尽力。
穿街过巷,今儿个高篱打算去醉香楼与昭婉凭楼远瞻江河,总之就是要让他人瞧瞧,高家的当家人无所畏惧。
二楼雅座,推开窗牖,清风拂面,好生怡悦心扉。此刻,小二赶来等待客官吩咐上哪些佳肴。甚是巧合,开门际,门外一位熟悉的人影穿过。
高篱眼疾脚快,立时起身,不待昭婉启口问话,高篱已然步出厅外。“常师爷请留步!”
回头,瞧见唤自个的正是堂堂玉湘城高家的二公子,常师爷那对三角眼顷刻射出精光。
“哎呀!原来是二公子啊!幸会,幸会!”常师爷抱拳示好。
高篱回敬。“常师爷,你这是怎的,随宋知府一道赶回玉湘城来醉香楼用膳的?”
常师爷精眸一转,面上多了一丝警惕。小声道:“二公子说笑不得呀!我能全身而退就算万幸了,还提什么宋知府呢?”
“常师爷此话怎讲?”高篱明知宋知府已被压入打牢,故意问之,无非就是想从常师爷那打探些消息。
喟叹一声,常师爷招招手,示意高篱与他去一旁旮旯无人处说话。高篱明了,遂从之,二人前后赶去。
四周瞧瞧,果真无人。常师爷这才苦涩着脸儿说道:“二公子难道不知宋知府的下场?”
高篱摇头,而后又颔首。总不能说瞎话,毕竟高家耳目众多,料必知道宋知府如今的悲惨下场。
咂咂嘴,常师爷那三角眼又是一转。“二公子,念在你我旧交情的份上,我也该告知你真相的。自打宋知府下狱之后,我托人打通关节,这才逃过一劫。二公子可知,宋知府得罪了四王爷,而四王爷怨愤非常,非得要治罪宋知府。须知,宋知府也有人袒护,四王爷一时想弄死宋知府怕是难以成功。但长久来看,宋知府也不会有好下场。哦!二公子,你高家与宋知府交集甚密,只怕四王爷决计不会放过你高家的。依我看,你高家需尽快应对呀!”
“多谢常师爷提点,我高家早就托人疏通去了。若非,恐高家早就被抄家了。哎呀!我就想不明白了,四王爷究竟与宋知府有甚要命的过节,为何四王爷一定要弄死宋知府呢?”高篱盯着常师爷,焦虑显露无疑。
“古老爷怎么殁的?算了,我也不想说太多。不过,我也不是不念旧的人,既然二公子未必知晓其中关窍,那我就将知道的全数告知二公子吧!”吞咽了口涎水,常师爷再道:“我在京城大牢里探听许多,又着逗留京畿一些时日,才得知四王爷之所以要置宋知府于死地,还因着宋知府私造官银,图谋构逆。”
“啊?”高篱不禁张开嘴巴,圆睁双目。
“嘿嘿!不过宋知府私造官银一案牵涉朝中大员,还有厉害人物撑腰,如此,宋知府才斗胆枉法。”满面得意,常师爷对自个听来的消息那是自觉重金难求,遂,他又补缀道:“宋知府枉法的主因是有人图谋构逆,而宋知府不过是枚棋子罢了。嘿嘿!二公子,不是看在你我旧交情的份上我才不会告知你,就算你给我重赏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的。”
言下之意,想必是指望高篱打赏他罢了,但常师爷却刻意婉转说话避之,还不忘提及。
高篱赶紧作揖施礼。“烦请常师爷不吝告知一切。就算常师爷待会不收我给你的好处,高篱也会据理力争,送你这一千两银票。”说罢,高篱便从袖口取出纹银一千两的银票递到常师爷的手中。
二人你推我送,如此折腾了几回,常师爷这才笑眯眯地接下,藏于他的袖中。又是喟叹一声。“唉!公子豪气,我岂能不将知道的一切告知呢!话说四王爷与当今的六王爷不对付!二公子可知,六王爷手握重兵,就连皇上也忌惮几分呢!然,四王爷与当今皇上亲厚,查出宋知府正是六王爷手下的人,你说四王爷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举扳倒六王爷呢?”
越说越吓人,高篱都竦然地瞪大了双眸,因着他知道,牵涉皇家实权派人物可不能小觑。毕竟朝中那些大员根本无法与王爷这些皇亲相提并论啊!
常师爷收了银票倒也不再瞒着,又次说起。“公子猜不到吧?我这个师爷跟随宋知府多年都想不到宋知府会有这么多的秘辛呢!可惜,宋知府棋差一招,那就是贪念钱财,如此才被人揭发,四王爷顺势就要弄死宋知府。是故,四王爷又写了状子递到当今圣上那去,也包括你高家与宋知府交集的商贾等都列了名单。若皇上批准四王爷的奏折,恐你高家的灾难也就不可避免了。”
高篱一脸苦样,仿似圣旨已然颁下,高家正遭抄家一般。
常师爷瞧出高篱的担忧,遂再提点道:“二公子,我知道你高家也有些人脉,此刻放下其他要务,保住高家才是头等大事。”
“嗯!”高篱颔首。“方才听常师爷提及手握重兵的六王爷,这位六王爷为何要命宋知府私造官银呢?”
“嘿嘿!那还用说?六王爷囤积财资,等待时机好造反啊!二公子,皇上未必会真的对付六王爷,但与宋知府有交集的官员乃至商贾怕是逃不掉的。故此,我提点你得设法托人去四王爷那说情,放过你高家一马也并非难事。我还记得古家公子,若有他襄助必定能成。”此言算是肯恻,常师爷言罢就等着高篱说点什么。
提及古宁昌,高篱便心下痛彻,虽然昭婉并未失身于古宁昌。但古宁昌与楚三豹勾连决计不是好事,话说楚三豹处心积虑,谋反是迟早的。如今,楚三豹盯上古宁昌怕是看中他乃是四王爷妃的堂弟而已。
“古公子虽与我也有几分私交,不过,若四王爷志在铲除六王爷的话,绝不可能留下握有雄厚资财的高家的。难道四王爷不害怕我高家出资暗中襄助六王爷吗?”高篱说出担忧。
常师爷三角眼转了两转。“二公子说的极有道理。但我觉着不妨一试,多一个劝说的也总比没有的好啊!方才公子说起资财,我倒想起一件事来,经我打探得知六王爷暗地里招贤纳士,不仅私造官银,还偷设神秘组织敛聚钱财呢!但我无法查出这神秘组织究竟是什么?唉!”
神秘组织?再神秘的组织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呀!高篱心中突兀想起一人来,若请她释疑,估摸着可查出六王爷暗地里私设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