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啟没有细问沈仪华到底与陆宴谈了什么,沈仪华也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孩子醒了后侍女又进来禀了一趟,沈仪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她抱过来亲自诊脉检查。
萧啟坐在沈仪华刚躺过的榻上,等她忙活完,说:“要不我让金保安排人带过去专门照看着吧,这小玩意放房中,半个时辰哭一次的,你晚上还睡不睡了?”
沈仪华诊了脉,在旁看侍女为小婴儿裹襁褓,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这边本来就人手紧缺,再加上裴珩一行来都只带了身边小厮,一应饮食起居的琐事自然要摊派到底下人的头上,难免都顾不过来。
“算了,就先让她待在我这里,等过几日找机会便安排人送她回长安去。”
萧啟知道她过来的时候带了人,但没想到就带了一个,而且此人还是——
“石复的那位小妾?”
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当日她明明对巷子里的那场厮杀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推波助澜,乐见其成,怎么转头就将那女子收为己用了?
“是她。”沈仪华淡然说:“石复卑劣,但他这位小妾却是位敢爱敢恨,侠肝义胆的奇女子,而且武艺高强,我倒挺欣赏她。”
得了沈仪华的吩咐后,小侍女很快便领着那女子走了进来。女子一身青色不衣打扮,头发在发顶挽成髻,看起来干练洒脱,一进门便拜倒在地向沈仪华行礼,唤了声:“主子。”
“起来吧。”
沈仪华伏在桌案上,执笔在纸笺上写完,才抬首看她,突然笑了下,说:“还是你有孩子缘,当日为石复照看儿子,如今又有一个孩子需要你照看了。”
梅娘恭敬道:“但凭主子吩咐。”
梅娘在照顾孩子上很有一手,即便沈仪华夜不能眠,也几乎没有听到隔壁有孩子的哭闹响动。
三日后,陆宴那边传来了遇刺的消息,沈仪华便带着梅娘上门去拜访了。
看得出来一次刺杀对这位惯常见大场面的锦衣卫首领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况且也在预料当中,虽然对方并没有留下活口,但陆宴显然心中有数。
陆宴及其随行的几个属下暂住在魏王行辕对面胡同里的一间不大的民房中,沈仪华进去的时候,两位锦衣卫千户正挑着灯往下抬刺客的尸首,借着廊下灯笼的光还能看到院中的斑斑血迹。
沈仪华在人的带领下绕过脏污,从容往里走。陆宴负手站在阶上看着来人,等她走到阶下,才不冷不热道:“沈娘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沈仪华自动忽视了他言辞间的锋芒,提裙拾级而上,端端行了个女礼,说:“赶巧而已。”
陆宴要是信了她这话那才有鬼。当然沈仪华也并不在意他信不信,不等人礼让便径直进屋,在椅子上坐下了。
陆宴并未让属下跟进来,亲自倒了盏茶给沈仪华,明知故问:“沈娘子夤夜前来,有何贵干?”
沈仪华不答,端起茶盏,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含笑看向陆宴。陆宴转过去在她对面落座,道:“总不会是专门来看我陆某人笑话的吧?”
“缇帅真会说笑,怎么会呢?”
沈仪华挑起面纱,缓缓抿一口茶,慢条斯理道:“上次同缇帅同乘一车,聊的那般投缘,遂私自将缇帅引为知己,这几日都翘首跂踵等着缇帅上门拜访呢,却不想缇帅稳坐帐中就是不见动静,看来是三探锦山收获颇丰了?”
陆宴并未打算将已经掌握了世家盐铁走私证据的事情对沈仪华隐瞒,而且如她上次在马车上所料那般,这场刺杀已经发生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他不想张扬出去只怕眼前的人也不会放过将水搅浑的机会,遂直言道:“如沈娘子所料,一切顺遂。”
“就说还得是缇帅出手。”沈仪华面上做笑,极不走心地赞一句,随后道:“缇帅这么大的功劳一件,捧回长安去,不容易吧?山高路远的,真叫人替您担心呢。”
陆宴淡淡一笑,反问:“难道沈娘子有什么法子能助我将证据送回去?”
陆宴心里也清楚,手头握着的证据固然重要,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如何将它顺利地送回长安去。从今晚这场刺杀的阵仗来看,楚王和世家安排在这边的人手显然是超出他们预料的,可见世家也是做了万全准备,此番脱身绝不容易。
沈仪华也正是抓着陆宴的痛点下手,让他就算心中多有不情愿,也只能选择与她联手,毕竟暴乱将起,困在此处无异于等死,而据她对这位锦衣卫首领的了解,此人还是有几分傲骨的,相比较束手就擒,他大约更喜欢不择手段。
“缇帅大人说对了。”沈仪华笑了下,指了指配剑站在门外的梅娘,说:“不知缇帅大人可曾注意到随我而来的侍从。”
陆宴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略一皱眉,放下茶盏转头朝门外看去。
“这女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