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把尸体抬回村里（上）

当派出所所长带着两个民警赶到时，天已经黑了，寒冷的河风吹的人心里直发凉，所长亲自蹲下去看了父子俩的尸体，一边翻看一边问我爸爸：确定是你们村里的人吗？

我爸说：是，今早和我们一起来的，我家三兄弟来卖香，他们两爷子来卖蚕丝。所长指着刘子勤的尸体说：他多大年纪了，我爸说：8岁，他儿子刘虎18岁。所长又问：你叫啥子名字？

我爸对着所长回答：我叫刘兴银，河岸上那个是我的二兄弟刘兴金，我让我的三兄弟刘兴宝回村里找村长报信和通知他家里人了，估计半夜就带人过来了。

所长说：知道了，你做的对，麻烦你了，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等下去所里简单吃点，然后做个详细的笔录。然后对着一个民警说，走，我们回去，赶紧报告给县公安局，还要给镇长汇报，今晚估计都不能睡了。

所长留下两个民警在浅滩看守尸体，其余人包括我爸一起到派出所，录完笔录出来赶紧找到我二爸，两弟兄就在河岸的石头上坐着抽烟，也不说话，静静的看向浅滩上……

等到凌晨十二点左右，我三爸和村长刘可淮带着十多个年轻人打着火把过来，包括刘子勤家兄弟，我爸赶紧和他们打招呼，把我爸知道的情况给大家说了一遍，他兄弟一句话都没说，掏出烟发给在场的人每人一支，他最后在点上，打火机点了几次也没有点，拿烟的手不听使唤的颤抖，还是我三爸给他点上的。

抽完烟后，村长刘可淮说：留下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大家去派出所交涉一下，看他们咋说。大家也没说话，我爸爸三兄弟留下来，其余人都往派出所去了。他们走远后，我三爸才开口说到：可累死我了，我是跑着回去的，到了家先把东西放下，给爸爸说了一下，爸爸说：造孽啊，造孽，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等下我和你去叫上村长和你一起去他家，一定要把他家人全部喊在一起再给她们说，免得她老婆接受不了寻短见……

三爸继续说：我就在家简单刨了几口冷饭就和爸爸去村长家了，和村长说了，他就和我们一起去刘子勤家，把他们喊在一起后，村长刘可淮就把情况给他们说了，刚说完他老婆就直接昏死过去了，我们组织起过来的时候她都还没有苏醒过来……，哎，大哥，你说今晚要把人抬回去不？

我爸想了一下说：应该要哦，要等村长他们从派出所回来才知道，你赶紧靠着这个石梯休息一下，等下估计还要把尸体抬回去，够干哦，马上要过年了，这个年难过哦……

没一会儿，我三爸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我爸和我二爸就坐在地上继续抽烟，等了一个多小时，看到村长他们一行人过来了，我爸连忙把我三爸喊醒起来。

村长刘可淮说：派出所那边已经通报给镇上和县公安局了，说公安局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等县公安局来了再说，我们把事情先准备一下，指着刘子辉（刘子勤的弟弟）说，你去看在哪里能买到一只大公鸡，然后还要买几丈白布，找四根一丈左右的木头，几根绳子。你们几个陪他一起去，村长又指了几个人。

他们刚走出去不久，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的人走了过来，所长喊一个民警划船，分三次才把他们二十多个人拉过去，我们村里来的人要过去，一个县公安局的人说，你们暂时不要过来，要你们过来的时候晓得喊你们，正说着，只见两个公安局的警察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找出白大褂、手套、口罩穿戴起来，他们二人配合着将两具尸体平躺着摆放。

又让其他警察打起强光手电筒对着尸体，（后来听我爸说，当时他们都没有见过那种手电筒，太亮了，发出白光，我们家里用的都是上两节干电池的黄光手电筒。）他们二人则拿出照相机对着两具尸体咔咔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亲自动手把两具尸体的衣服全部剪开，不一会儿，便将两具尸体脱德光溜溜，拿出卷尺比量伤口的长度，然后又用照相机对着尸体上的每一处伤口拍照，旁边专门有一个警察拿出笔记本记录着穿白大褂警察说的每一句话。

当河中间浅滩上的派出所民警和县公安局的警察些正忙碌的时候，我爸他们听见了匆忙的脚步声，问声看过去，看到几个穿着打扮非常讲究的中年人打着手电筒向他们走过来，还没等我爸他们开口，对方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说话了：各位老乡辛苦了，家属请节哀，我是大河口镇的镇委记杨学民，指着另外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说，这是我们的李怀平镇长，这里发生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具体的善后工作要等县公安局的同志们尸检完过来了才确定，请你们放心，抓捕工作我们镇党委和政府已经和县公安局及镇派出所安排实施下去了，说着便从杨兜里拿出红梅烟每人发了一支。

要知道那时候我们那里基本都是抽五角钱一包的叙烟（没有过滤嘴的那种），见到是红梅烟，每个人都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香烟，都拿在手里，没有点……

大家一起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向浅滩上，等了一会儿，刘子辉他们几个扛着四根木杠，他的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公鸡走了过来，正要说话，刘可淮村长说：全部整回来了没有？刘子辉说，全部整好了。正说着，浅滩上一个民警说对着河岸上喊道：我们尸检完了，准备把尸体运过来了。河岸这边的镇委记杨学民回话道：好！

他们先分两次将县公安局的警察和派出所民警乘坐木船过来上了岸，又过去将两具尸体抬起放在船上最后运回来，抬上岸的时候大家发现两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河风吹着白布的一角动的哗哗响，白布下的人却一动不动……。

刘子辉看到刚抬上岸的哥哥和侄儿，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嘴里喊到：大哥啊，侄儿啊，你们死的好惨啊，这是个啥子世道啊，还要不要人活啊，你们就这样走了，留下我嫂子和小侄儿孤儿寡母的咋个办啊，大哥啊……

声音是那样的凄惨无助，眼泪和鼻涕顺着往下流，流到口里，顺着哭声伴随着口水又往地下滴去，看的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我们村里过去的人包括刘可淮村长也纷纷流眼抹泪的，镇上的领导和警察民警些也止不住的叹息，也没人去拉刘子辉起来劝说一下……

后面还是村长刘可淮大爷走过去把他拉起来，颤抖的对他说的：子辉，你要坚强点，他们两爷子虽然走了，你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不管咋说，始终还有我，还有我们刘家这个大家庭，现在不要想太多，后面还需要你操持这一切……

又劝了一会儿，刘子辉的哭声稍微减弱点了，县公安局那边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站出来说道：这个案件的性质太恶劣了，影响极其严重，案件已经由我们县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了，相关取证工作我们也做了，专案组其他警员已经开展抓捕工作了，以后有任何案件的进展我们会和你们家属沟通的，现在你们要把尸体抬回去安葬，不能停放在这里，我们要立即回县公安局部署开展工作了，说着便招呼县公安局的警察离开了。

村长刘可淮大爷对着派出所和镇上的领导些说：各位领导，我是我们村里的村长刘可淮，不管如何，我们村里的人是被杀死在你们的地盘上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您们看这个事情如何整？

镇上的领导和派出所所长商量了一下后，李怀平镇长站出来说：刘村长你好！刚才我们党委记和我及派出所所长沟通了一下：介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恶劣，太严重，我们深表同情，如果你们今晚把人抬回去，我们镇政府财务部门立即给刘子辉的家属三百块钱的慰问金，这点钱虽然做不了大事，但是你们也要考虑我们的难处，对于以后的抓捕工作，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有任何情况，我们的派出所都会通知你们的，你们看要的不？

村长刘可淮和刘子辉及我爸他们说了一下，刘子辉无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村长刘可淮又给他们说：我们马上回去，但是带来的火把肯定不能照亮大家回到家里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整点火把？

镇委记杨学民立即说道：用火把不安全，我们这里有六七根手电筒，都是今晚刚换的电池，你们拿起去用，不用拿回来了的，送给你们了。然后吩咐一个带眼镜的中年人从公包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刘可淮村长，他说，杨记，这钱你拿给刘子辉保管，他是死者刘子勤的兄弟。

当刘子辉接过钱放在口袋里时，大家都用绳子把两根木杠连在一起，形成一个简易的担架了，大家如法炮制，把另外两根木杠连在一起了。

在派出所民警的帮助下，大家把刘子勤父子分别放在担架上，刘子辉把大公鸡放在他大哥的身边，轻声的说道：大哥，侄儿，我们回家了……，神奇的是，大公鸡没有被绑住，它不飞走，也不打鸣，呆呆的在冰冷的尸体旁边，大家四个人抬一副担架，总共八个人抬，村长刘可淮大爷拿出先前刘子辉他们买回来冥钱，撕了几张扔在地方，另外一个邻居点了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动了这黑暗的夜空，却没惊动刘子勤父子俩，以及他身旁的那只大公鸡……

在鞭炮声中，刘可淮村长大大的喊了一声：起！随着抬担架的八个人也附和着大喊三声到：起！起！起！

随着喊声，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启程了，抬着刘子勤父子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