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岳不解:“合作?”
“是!”裴影鸿点头,他的唇角始终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但这一刻面上表情却是严肃认真的:“以北魏皇室和南齐皇室的名义,我们来一场合作,这么多年,大越政权稳居于版图最核心也最辽阔肥沃的中枢位置上,这个位置如今也是时候让一让了!”
大越强大,多少年来周边列国都以它马首是瞻,南齐和北魏虽然与其他的部族和附属国不同,但两者在国力上其实都是被大越完全压制的。不怪这两国的统治者不思进取,实在是力量悬殊,再加上这些年发展下来,大越的地位根深蒂固,他们各自没有把握,自然也不会随便的拿自己国家的前途来冒险。
裴影鸿的这个提议,简直是个貌似于天方夜谭的笑话。
齐岳的第一反应是脑中灵光乍现,终于了解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北魏……”北魏皇帝裴影夜年纪应该比他稍长,并且最近这段时间二皇子裴影鸿一直人在大越帝京,于是齐岳了悟:“怀王?”
裴影鸿颔首一笑,好整以暇。
齐岳盯着他眸光璀璨闪烁的眸子,这才慢慢地开始理解消化他后面的几句话。
那毕竟是一个数百年来都没人敢于尝试的计划,落在心里的分量已经不是沉甸甸可以形容的。
齐岳心中隐隐的不安,脚下步子缓慢的挪过去,扶着桌子慢慢矮身落座,然后心中沉思良久,方才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整合咱们两国双方的力量,南北夹击,一起来对大越宣战?”
裴影鸿笑嘻嘻道:“大越的边境防卫不是泥塑的,就算咱们南北夹击,但若是想要只凭咱们双方的力量,要将根深蒂固大越朝廷整个掀翻——就算最后能成事,也势必损失惨重,甚至更有可能是两败俱伤,最后让周边列国得利,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怎么看也不是本王会做的啊!”
齐岳也是浸润朝局多年的一国皇子,自有自己的眼界和判断。
他略一思忖,便就不由的呼吸一紧:“你是说——”
“周边小国,虽然就目前看来,难成气候,但那众多的部族整合起来,就相当可观了,犹且那些偏居一隅的小股政权,多年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势力不被大国鲸吞蚕食,他们所占的地皮虽小,兵士却是个个骁勇善战,并非养尊处优的大**队可比的。有这么一把把现成的屠刀就放在那里,我们弃而不用岂不可惜?所以我的计划是,由你我联手起个头儿,把大越周边附属小国和部落煽动起来,那些荒野未曾受过教化的蛮夷,还是很容易被鼓动和利用的,到时候我们只须做做样子,然后就不动声色的退居幕后,让他们先去打头阵,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趁乱大规模兴兵,如此——想要将大越一国裂土而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边那些小国和部落,其实一直不被三个大国看在眼里的,不过裴影鸿说的没有错,如果逐一盘点,他们的确每一个都不足为惧,可如若真的能把他们的力量煽动整合起来,那就相当可观了。
战场上,然这些人去打头阵,的确是个兵不血刃的好办法。
齐岳略有些意动,心下却还颇多顾虑:“那些蛮夷,不同教化,你有什么把我逐一说动它们?”
“有利可图即可,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的游说。”裴影鸿道,眨眨眼,却是故弄玄虚的保留了这个计划的具体细节:“你若是觉得合适,这件事可以由我负责去办,生死攸关,甚至有冒着亡国危险的大事,你当时相信,我不会拿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来诓你!”
这句话,齐岳倒是相信的。
他和裴影鸿如今过得都是安稳富贵的日子,若不是真的筹谋已久,并且有了一定的把握,裴影鸿也不至于傻到拿性命去开这样一场玩笑。
齐岳面上神情凝重,用力的捏着拳头,心中仍在不断的权衡而没有马上答应。
裴影鸿也不急,手指一边不紧不慢的敲着桌面,一面在等。
最后,还是齐岳咬咬牙主动开口:“这是魏皇陛下的意思吗?”
说话间,他略有几分紧张的盯着仔细观察裴影鸿的神色。
裴影鸿面上表情一成不变,他点头:“呜……嗯!”然后紧跟着又道:“至于为什么今天本王找的是你而非齐太子,相信你也心里有数!”
齐岳闻言,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他的面皮僵硬,几乎很是费了些力气才由唇边扯出一个冷讽的弧度来。
“我是个没有退路和选择的人!”他说:“齐崇已经先我一步离京回国了,大越皇帝的手里又捏着卫涪陵,不管是齐崇顺利回朝,或是大越皇帝将卫涪陵送回南齐去,以此发难,我都会沦为乱臣贼子,从此以后在南齐朝中毫无立足之地!”
话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压下眸中那种晦暗恼怒的神色,再次看向了裴影鸿道:“你想要我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想要我替你做事,那么前提是你也有了对策能替我化解眼下的这场危机,是吗?”
裴影鸿这人看着就不怎么靠谱,但是北魏新近登基的皇帝裴影夜还是叫人很有安全感的。
而裴影鸿之所以没有说实话,而是拿裴影夜顺水推舟的误导了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他现在的处境其实和齐岳差不多,虽然都是皇子,但是在自己的朝中并没有掌控着绝对的权利,他自己都犹且遮遮掩掩,不能光明正大的以自己的名义谋事,如果现在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帮齐岳上位,那么只怕齐岳是宁可就这么去死也不会相信他,并且跟着他去瞎折腾的。
裴影鸿道:“本来我是可以今天就在这里借着大越皇帝的手将齐崇置于死地的,可是算漏了一步,让昭王夫妇跳出来,搅了我的局,以至于棋差一招,现在的话,就只能改用别的法子了,可能——会有些麻烦!”
一开始他用沈青音做筏子,让沈青音去皇帝那里指控沈青桐和卫涪陵,为的就是逼出卫涪陵的口供来,泄出她和齐崇曾经的那段私情,届时大越皇室被打了脸,大越皇帝大怒之下,必定不会让齐崇活着返回南齐的。
可是他现在又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在御房他就只能被沈青桐被逼就范,配合了沈青桐,却没想到沈青桐和西陵越居然真有本事兵行险招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把齐崇给送走了。
当初沈青音是被他扣留了的,那时候卫涪陵的事本来就是他协助沈青桐做的,他知道沈青桐那天所有计划的步骤,叫人尾随,自然很容易截获沈青音。在这件事上,却是让宸妃母子替他背了许久的黑锅,算是给沈青桐挖了好大一个坑。
只可惜,今天沈青音这颗棋子没有发挥到她应有的作用。
裴影鸿心里惋惜一叹。
齐岳斟酌了片刻道:“什么别的法子?或者我现在也马上出城,尽力赶在齐崇之前回去,我国中那老太婆虽然偏心齐崇——父皇再无心朝政,他也是南齐的一国之君,如果争取一个措手不及的话——”
裴影鸿回过神来,却是一抬手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笑笑,眼底神色颇为神秘:“不!你现在绝对不可以出城!”
沈青桐和西陵越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相信那两口子对齐崇的帮助仅限于将他送出城去就结束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齐岳意图混出城去,没准直接就被大卸八块了。
虽然使劲紧迫,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这个机会他们也必须得先放弃。
而就在齐崇九死一生历劫的这一天,下午皇帝的御房传出圣旨,直接送抵永安侯府,赐婚永安侯府大小姐陆嘉儿为安王侧妃。
被自己的母妃背后捅了一刀的西陵丰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嘉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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