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挥舞着手中鬼头大刀挡在前面喊道:“少东家快走,我来断后。”

剑拔弩张之际,有两人却高举双手冲了出来:“不要放箭,自己人。”

“我是六子!”

“我是白晖!”

那两人摘下面罩拼命挥手示意,白晖是个中年汉子,他走到弓箭手近前猛然发现,那些弓箭手大多是假人,每个真人身上绑了竹竿,两边各架了数个纸糊的弓箭手。上百人的队伍,实则只有区区二十多人,纯属虚张声势。

“你,你们到底是谁?”白晖发觉不对劲。

地上已经“死去”的古圣超慢慢起身,脱掉身上沾满血污的外衣。人们这才注意到,那支贯穿他胸膛的箭只是折断后插在了外衣上。古圣超抓起一条“狱卒”的腿使劲拧下,那仅仅是衣服里装满了稻草。钟雷走路虎虎生风起来,腿上伤口自然也是假的。

白晖顿时傻眼,他仔细辨别突然惊呼:“假的,都是假的,戚天增在欺骗咱们,这里根本就不是刑部大牢。”

戚天增放下后背的那人,这个人倒是真的,当然不会是他父亲了。戚天增凛然道:“诸位英雄好汉,我的确是欺骗了大家,只不过是为了让内奸自己跳出来罢了。这样也好,让我们看清孰是孰非,避免以后凭添无谓的伤亡。”

众人有的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所以然,但是大多数都是老江湖明白了其中曲折。一人上前朝白晖啐了一口,挥舞长枪就刺:“你个奸细,险些让大家陪你送葬。”白晖举宝剑招架,他身后的六子见机不妙纵身跃起就要逃走,可是他刚刚跳到半空,迎接他的是密集箭矢,当即扎成刺猬从半空落下没了性命。

白晖被长枪逼得连连后退,戚天增赤手拦下长枪,使枪的气恼道:“少东家,这个人留不得。”

戚天增道:“我知道他留不得,我只想问他几句话。”

使枪的瞪了白晖一样,愤怒道:“暂且让你多活片刻。”

白晖后退几步,寻找着逃跑机会,他威胁道:“姓戚的,今日算是栽在你手里,别忘了你老爹还在大牢,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占不到便宜。”

戚天增冷笑道:“你也是池塘里的一条小鱼,自身难保,网在谁的手里大家都清楚,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拱手道:“白大哥,恕我这样最后一次叫你,你我相识多年,在镖局一起出生入死,我只想问一句,我平日里对你不薄,为何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晖愣了一下,自嘲道:“你我都是泥塘里任人宰割的小鱼,何必多问,要怪就怪你镖局的生意太好,好的让别人眼红。”

戚天增若有所悟道:“他们让我家破人亡,你又能得到什么?”

白晖苦笑道:“还和以前一样,你我都是棋子,何时见过棋子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样,任人摆布,其他人都是看客罢了。”

戚天增摇了摇头,“既然都是棋子,为何不抗争一下,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出路。”

白晖嘲讽道:“争取什么,像你一样家破人亡吗?不,你想自寻死路可以,我可不愿意陪你一条路走到黑。”

他见戚天增稍微愣神,忽然双手挥出,无数枚细如牛毛的钢针激射而去,转身便跑。可是,奈何孤掌难鸣,对方人多势众。白晖刚跑出没几步腿上中了一枚铜钱形飞镖,他踉跄一下后背又被一柄飞刀刺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支箭从后贯穿前胸。他望着前胸不断涌出的鲜血,心有不甘地回头观望。更让他绝望的是,戚天增身前已经竖起多面盾牌,挡住了致命钢针。

白晖缓缓倒下,心如死灰地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道:“我不怕死,我不怕死,可是我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

周围的弓箭手都悄然撤下,范离信朝戚天增等人拱手道:“保重。”然后也消失在夜色中。

钟雷带人打扫现场,戚天增朝众人拱手道:“今日清理门户,辛苦诸位了,刚才大家也都看到,往后或许更加凶险。有愿意陪戚某同甘共苦的,我求之不得,不愿意冒风险要离开的,我送上银两也不勉强。不需要诸位现在就答复,诸位回去仔细想清楚再做决定,我戚某绝不强求大家。”

有人当即表态愿意追随戚天增,有人默不作声,有人观望。等众人散去,现场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外人绝对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古圣超回到东来客栈和柳惜眉讲述了当天发生经过,柳惜眉也是唏嘘,他休息了一晚,再去钟雷新建的地点联络,得知皇子筚呈要见他,让他去高升客栈。古圣超不明所以,赶紧赶往高升客栈,由密道进去见到九皇子。

主宾落座,皇子筚呈开门见山道:“本王已经和镖局协商好,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办事,不知少侠意下如何。少侠如若有更好的打算,我一定顺其自然,绝不强人所难。”

古圣超也出乎意料,他略加思索道:“我无所谓,只要能救出刑部大牢里一个叫丁莹的死囚,剩下的全凭殿下吩咐。”

“哦,怎么回事?”皇子筚呈好奇问道。

古圣超就把那天去大牢遇到丁莹的情形讲给皇子,筚呈拍案而起:“刑部这帮混账,为了一己之力陷害镖局不说,草菅人命更是狂妄至极。”

“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古圣超忍不住问道。

“说。”皇子筚呈仍在气头上。

“殿下是当今圣上龙子,只要和圣上讲明,还用殿下如此费心吗?”古圣超讲出心中疑团。

皇子筚呈摇头,表情凝重道:“你可知如今我们最大的敌手是谁?”

“刑部吗?”古圣超不解,他搞不懂官场这些瓜葛。

皇子筚呈叹息一声道:“错了,我们要对付的最大敌人是皇宫里的太监总管,名叫温哲。”

古圣超更是不懂:“一个小小太监,能有多大能耐,让殿下如此费心。”

皇子筚呈神情庄严道:“正是人们过往的大意,才造就这个人今天的跋扈,连我堂堂皇子面见圣上,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筚呈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细小布条,上面用毛笔写了“救朕,杀温贼”五个小字。

“这是?”古圣超望着筚呈,心中满是疑惑。

皇子筚呈悲愤道:“这是圣上的亲笔,身为大武王朝的九五之尊,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通知他人,憋屈呀!”他仰天长叹,接着道:

“我回来只见到父皇一面,那日我去皇宫见他,当着众多太监的面,他只是和我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然后赏赐给我一件冬天穿的棉袍。就在他将棉袍交给我时,在棉袍遮挡下偷偷给我戴上了一枚戒指,从他无助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屈辱和悲愤。不多时,温哲就借口父皇身体欠佳需要休息,将我俩分隔开来,我还想在多停留,一众太监硬是搀扶了父皇离开。一言九鼎的皇上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也要听太监安排,实在是让人义愤填膺。就是这样,他们还仔细检查彻底搜身,还将那件棉袍用剪刀剪开,把棉花全掏出来,没有发现异样才放我出宫。幸好他们没有注意到戒指,回来后从戒指夹层里取出了布条,终于明白在皇宫里温哲才是真正的只手遮天,连万众瞩目的圣上都要臣服在他的淫威下苟且偷生。”

“大武王朝和西冷国为了对付北方的胡人,经常采用互换质子的方式来结盟,所以在我幼年刚记事起就被送到了西冷国。在西冷国成长的过程中曾经怨恨过这里每一个人,可是因祸得福,我的其他兄长因为各种原因都已经故去。有生病过早夭折的,有不明原因离奇死去的,有被父皇下旨处死的,老七好不容易熬到太子,迫于无奈造反失败,也自尽而亡。现存的皇子除了我,还有一个是兰妃的孩子,现年才七岁。兰妃已经贵为皇后,她的孩子自然成了太子。”

“我从西冷国回到京城这一路历经磨难,除了你我相遇的那晚,还多次遇袭,能活着来到京城实属侥幸。吏部尚是我岳父,自然全力支持我,范大哥是我幼时玩伴,他手下也有一班人马可以调动。温哲虽是太监总管,却能调动五千御林军,再加上刑部的支持,实力不容小觑。其他官员左右摇摆,都在观望中是指望不上了。”

“现在武王殿的态度最为关键,可是我派人联系后始终没有回复,看样子只要等到我和温哲之间的胜负明朗后,他们才决定支持谁。武王殿和大武王朝的皇室本是血脉相连,据说王朝初创是由一位高人协助,那位高人凤舞求凰剑法天下无敌。后来先皇不愿一家独大,这才委派自己的亲弟弟开宗立派建立了武王殿,和其他宗门分庭抗拒,减少对皇室的威胁。怎知如今的武王殿独占鳌头,反倒是尾大不掉,忘记了先祖的意图变得唯利是图了。”

“过几日就是咱们大武王朝每年一度的赏花节,按照往年习俗这一天傍晚,圣上会率领武百官在落仙湖边赏花赏月,还有勾栏、瓦舍的优伶表演,最后是盛大的烟花表演,可谓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皇子筚呈眼神坚定道:“成败与否,就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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