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清雨,树木抽出嫩生生的枝丫,鲜嫩的绿叶张扬地淋浴。
翠绿的小幽山也被镀上一层空蒙蒙的雨罩,若影若幻,好似人间仙境。
府里侍卫前方开路,易峥才许她进山。
楚鸢欢脱地踏上石阶,蹦蹦跳跳左摇右晃,就像只突破樊笼的雀儿,撒了欢儿似的冲进世外桃源,一时间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山上清新爽凉,吐息间仿佛能获得新生。
易峥手握刀柄,默默尾随。他从没见她如此欢脱。
楚鸢踮着脚尖,快步迈上高处,绣球点缀的翘履溅满新泥。她张开双臂,微扬起脸颊,沉浸在山林间清新沁人的氛围中。
山风吹起她杏白衣衫,银色发带随着墨发一同荡漾在细雨中,清灵纯粹,美若天仙。楚鸢从来不是凡间烟火,她是世外星辰,超然物外,飘飘欲仙,不惹人世半分尘埃。
“公子,快些!”
好像回到小幽山,楚鸢才终于做回真正的自己。胆小怯懦的她进了舒适区,整个人的状态分外松弛、自然。
易峥望着她出神,那双动人的明眸也在看他。
“公子别走神,山上有好景致!”
楚鸢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眼里闪着碎光,酒窝里都腻着笑。
易峥踏上石阶,与她相会。
“怎么又看我?”楚鸢收敛激动的心,查错一样低头打量自己。
鞋履脏兮兮不说,裙边也沾上一层灰呼呼的泥渍。反观易峥,除了黑衣上沾了一层雾蒙蒙的小雨珠,再无其它。
“楚鸢顽劣不堪,一时大放情怀,犯了王府规矩,望公子责罚。”
“此处是小幽山,何来宣王府的规矩?”易峥呛她。
“哦……”楚鸢努努嘴,勾起唇角。
这就是准她自由散漫啦?
言多必失,楚鸢没再多说,在侍卫前后护拥下回了竹屋。
棚里的鸡鸭看见主人,一个个支棱起脖子,张开翅膀叽叽嘎嘎一通乱叫。
楚鸢打开篱笆门,窜进去同它们说话。
竹屋在春山细雨中更显清幽别致,眼前未染世间尘埃的绿植美景,让易峥也倍感神清气爽。
他命蓝川收拾院落屋舍,自己则随楚鸢去了后院杏林。
竹屋后的杏树林郁郁葱葱,杏花开得正浓,两侧枝梢扬起粉白花海,香气沁人,比琼浆甘露还好闻。
走在他正前方的楚鸢腰板挺得极直,俏皮的步伐变得规整。她双手握着木篮,一步一步走向杏林深处的石冢。
“爷爷,阿鸢给您送钱来啦。”
她跪坐墓前,从木篮里拿出祭和纸钱,面色平静温柔。
细雨绵绵,不争气的火折子被她划了又划,可还是不奏效。
一双大手挡住微风细雨,罩出一小块封闭空间。楚鸢稍稍抬眸就见到了易峥,他蹲在她身侧,高马尾顺着颈弯滑到肩下,低垂的睫毛把原本森寒的目光遮了个七七八八。
他平静地垂头,看着她手上的火折子,“再试试。”
“好……”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温柔,这么亲切。好像这一刻,陪在她身边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侯爷,而是个寻常人家的邻居哥哥。
楚鸢划出火苗,点纸钱。
易峥的大手仍呵护着细雨中微弱的火种,直到火焰烧旺,才撤走。
“有劳公子。”
“无妨。”
易峥打量着这座石冢,虽不精美,但在山村里已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