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皓月当空。月光洒入内室,将清冷隔绝于窗棂之外。
易峥四平八稳地坐在圈椅上,楚鸢端着铜盆缓缓移步过来。温水氤氲出暖烘烘的气体,让原本清冷的居室里多了几分生活气。
楚鸢把布帕泡进去,拧干后弯腰双手交给易峥。
“公子,擦脸。”
易峥闲适道:“手臂无力。”
楚鸢眉头蹙起,白皙的指尖捏紧湿热的布帕。
他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八尺有余的大丈夫,怎么抱她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呢?
明明是挟恩图报,想敲她的竹竿!
见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易峥心里舒服多了。
“本世子还能骗你?”
楚鸢咬牙。罢了,就当他是个病人。
她拿起布帕,伸开手臂刚要碰他的脸。垂眸一看,布帕上残留的小水珠滴落在他的白袍上。
易峥躲开,又说:“袍子还没脱,怎么办事的。”
“你……”楚鸢撇撇嘴,心骂他欺负人。
如今宣王府权势滔天,一想到哥哥的安危可能就系于他们父子的一念之差,她只好忍下情绪,替他解衣。
楚鸢迟疑着把手伸过去,隔着不近的距离,艰难地找寻着革带系扣。
“我身上有毒?”
“没有。”
她下意识地答话,而后才明白话中之意。
真拿他没办法。
楚鸢只好凑近些,半跪半蹲地靠近他,试图将那条藏于劲腰里的银白色革带取下。
易峥坐在圈椅上,一动不动。他微微垂头。这个视角,能清晰瞥见她白玉般的脖颈和细软柳腰。
许是离得太近,娇躯里的体香也从衣领缓缓渗出,清新雅致,不带一丝攻击性,闻之如醉,沁人心脾。
她就是山林里最纯粹最圣洁的甘露,非人间胭脂俗粉可比。
易峥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一刹,真想用搭在椅子上的双臂环住她,将她细细揉进怀里。叫方屿那厮,再也觊觎不得。
趁他走神的空挡,楚鸢麻溜儿地解开革带,从暧昧距离里逃了出来。
易峥微怔,眯起眼问:“这般熟练?”
“给方屿系过?”
楚鸢咬牙:“爷爷去世前久病卧床,我常给他更衣擦身。”
说罢,又继续给他脱袍子。
三月初的北方乍暖还寒,他里面竟只剩一件里衣。昂藏的身形隔着衣料渐渐显露,楚鸢眼睛被烫到般快速撇开。
大燕国祚两百余年,素来推崇人风骨,就连审美也偏向清秀生这一卦。他易峥长得确实附和世俗的审美,可怎没会有武夫的身材?
完全不像弱生那般单薄,竟然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
小心思被窥视,她一时舌头打结,心虚说完又不小心吞咽了一下口涎。
易峥笑问:“还想继续?”
又再逗她!
“擦脸!”楚鸢嗔道。
她拧干抹布,确保没有一粒水珠。这才轻轻擦拭他的面颊。
有一说一,易知难的面相清俊、骨相硬朗,三庭五眼确实是难以言喻的标致。
可惜人不可貌相,肚子里一股坏水。明明胳膊无恙,却非要装!
她在听雪居跪了几个时辰,确实累得不能走路。可又没刻意求着他抱。只是受了他一点恩惠,就要这么羞辱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