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心向月

朔风凛冽，进入了腊月，天是一天比一天冷，向阳大院的人心却是一天比一天热。

向阳义学第一个月考评结束，30名学生，居然有38人得到奖学金。学生们欢呼雀跃，都不知道怎么高兴是好了。

这些穷人家孩子，往往一辈子一个大字不识。有的能认得自己名字，已经是了不起了，如今，每人都识字几百，可以磕磕绊绊的读简单的了。

李易决定开一个表奖大会，让这些人更增加自豪感，激励大家上进。本来打算亲自表奖，可是却被人截胡，有人自告奋勇来当表奖嘉宾。

李易房间里，县令李川正激动的团团转。

李川道：“李易兄弟，你知道什么是孔圣人的有教无类吗？就是这个样子啊。

你看看，本来一个大字不识的愚民，如今可以念了。我刚才随意抽个学生，找了本给他，只读错了几个字。李易，你这是教化万民，善莫大焉！”

李川喝口茶水，缓缓气：“李易，你花钱不少，能支持下去？”

李易给了肯定回答：“能，而且下期还要扩大规模。这其实是大哥你的功劳，没有你批的这片土地，哪有向阳义学啊。”

“我这算什么，公事公办，谁开荒免三年租都是情理之中。

地种什么定了吗？”

“定了，种一种叫土豆的作物。家父去福建买种子去了，这俩天已经打发人回来，说再过几天就到家了。”

“这瘦地能长这个？”

“能，产量很可能是粮食十倍的产量。”

李川惊道：“真的？”

“当然！”

“如果是真的，李易你就是万家生佛！我会上奏表彰你，谁都不会挡住我这奏折，这是救万民于水火啊。”

“造福桑梓，那是应该的。”李易想，正愁广告推广呢，不想瞌睡就有枕头了。

“不过李易，哪天表彰学生？这个事必须我做，这里有许多外地学生呢，这是新襄的荣耀。不过说回来，当时你就应该先从我们新襄子弟收啊。”

李易暗笑李川一方面要求不藏私，一方面涉及自己利益就以自己利益为主。真是对人对己两个准绳。

腊月十二，向阳义学表奖大会召开。李易没想到的是，居然风声早透出去了，有许多乡民过来观礼。

县令李川做了讲话：高度赞扬了向阳义学，发扬了圣人传统，有教无类，造福万民。获奖的每人都得到盖着向阳义学印戳的嘉奖令，然后去旁边领分好的粮食。观礼的乡民欢呼、鼓掌，比得奖的学生还激动。很多人在这学生里都有亲

戚朋友邻居，一会儿这个喊：“快看，这是我大姨家老三”。一会儿那个喊：“张黑子，好样滴。”

李易本打算读一下获奖名单，然后学生自己去领米，不挨个发奖。可是李川不同意，而且提出需要有向阳义学大印。他自己代劳，给李易亲自刻了一个。结果发奖的人达到38个，几乎整整折腾了一天，向阳大院全天都在激动，欢呼，居然没一个人觉得时间长了。

最了不起的是50个人的女子班，全班学生都获得了奖学金，只这一样，这些人几乎都赶上一个壮劳力的收入了。认得这些女子的乡亲，都在向旁边人炫耀。

李易早知道了那天领头说话的姐妹俩，老大任月，老二任莲。这姐妹天资聪颖，尤其任月，算数居然是满分。这可是几百人里仅有的几个算数满分的，李易另外每人特奖50斤白面。李易见任月领奖的时候眼里有激动的泪花。

这个女孩子刚来的时候，苍白憔悴，这一个月顿顿饱饭，没有风吹日晒，居然一张脸白嫩细腻，沈媛把自己年轻时候衣服送给这俩孩子穿，一瞬间，两个苦孩子变成了清秀的小家碧玉。

表奖会结束，学生也开始放寒假回家，正月十八再开学。李川县令也忙

累了告辞，李易总算清净下来。转身就被沈媛喊了过去。

李易见屋子里还站着任月、任莲，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听娘亲说道：“李易，这俩孩子又聪明又有眼色，我打算提前聘用他们，先帮我一些忙，再没帮手娘现在就快累死了。还有他们爹娘身体都弱，啥弱啊，就是没好吃的，身体得不到将养，我打算聘他们爹娘到我们这里干杂活，管吃住，每月各五分银子。易儿行不？”

沈媛从没自己做主过，实在是喜欢这俩孩子，就做主了一把，可是还是心里忐忑。毕竟儿子行事根本不是自己能揣度了的，一时住了口，巴巴的看着李易。

李易踱了几步，说道：“娘，让她们父母来，我同意，让她们去帮你，我不同意。”

两个女孩子听了前面话一喜，听了后面话脸色黯淡下来。她们也知道按李易说法，她们还没结业，虽然她们迫切希望每月多赚那五分银子，可是毕竟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李易慢慢的道：“任月两个是我学生，都聪明仔细，是不能放你那边的。我打算让她们俩提前结业，来帮我教授算数课。我讲的东西她们完全可以胜任。她们的工资就按每月二两银子吧，以后学的东西更多了，教的好

了，工资再涨。”

“二两银子一个月？”两个女孩子愣在那里。沈媛以前在家里是妾，半个主人，才一两银子啊。

两人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任月抢前一步，跪在李易脚下，任莲也跟着跪下去。

任月眼泪成串珍珠一样落下来，哽咽道：“公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们跪，我这一辈子就给你跪最后一次。我爹要把我卖八两银子的，买家只出六两我才没卖出去。我没福分做侍候你的丫头，可是我要一辈子在心里做你的丫头，死都不变！”说着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任月从不怪爹娘要卖掉她，家里活不下去，这也是寻个出路。可是眼前这个人教她识字，教她算数，教她做人的道理，现在给他一个月二两银子工资，这是一般人都得不到的高工资。

那要给她父母六两银子的人，她过去就是个玩物，还得每天干活。可是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恩人，只给予自己知识，给予自己尊严，她怎么感谢他不不过分。

但是她又有什么能拿出来表示感谢的呢？这男人有几百个彪悍的吓人的好汉跟着他，她能看出来，那几百个男人那崇拜敬仰的目光。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来表达自己感情的东西呢？这辈子只有这颗心，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