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进了宫。感觉好像是走进了一片茂密的荆棘。无尽的痛苦,看不到希望,但还要走下去。

他在御房面见崇化帝。这位皇上对他的态度一如以往:称他是“小鬼”,关心他的身体,又说,知道太子早先曾到他府里闹了一场,很是过意不去。“灵恩这孩子,几时能像你一样懂事,那就好了。”

杜宇接不上话。

“这两天又不知道他跑去哪里荒唐——就在这内忧外患的节骨眼儿上——”崇化帝皱眉,“蛮族已经突破了边疆的防线,战事不容乐观。朕想,德庆那老狐狸最近也应该会出现了。”

杜宇还是不置一词。

“听张公公说,方才黄全去找你?”崇化帝问,“做什么?”

既然皇上提问了,他就不能不回答。“也是为了蛮族入侵之事,他有些抗敌的策略,要臣交给皇上。”

“他的策略?”崇化帝接过杜宇呈上的折子,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末了,丢在一边。“他说的这些人,倒的确都是智勇双全的战将。不过,既然他特别提出来,那就一定不能用了。他还说什么?”

“还说要集结京畿附近全部兵力向西北方向堵截,再调动北方和南方的兵队两面夹击。”杜宇照实回答。

“还有呢?”崇化帝问,“有否让你替他求情,让他披挂上阵?”

杜宇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会自己向皇上请求。只要能够上阵杀敌,不求做领兵的元帅。”

崇化帝冷笑两声:“是么?朕倒想看看他怎么做一个军中小卒——咱们不说黄阎罗了。这两日便要出兵,朕已经布署好了。虽然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不过统兵的位子一定得你来坐。只有你带兵,黄全的那一党才不能出来说三道四。这次将德庆狗贼铲除,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彻底了结。你也可以……恢复身份,拿回你应得的一切。”

我不在乎,杜宇心想。

崇化帝唤太监,让他请等在外面的几位将军进来,共商西征大计,又让他去差人去撷芳园问问,太子究竟上哪里“胡天胡地”去了。

太监答应,不时就把列位将军请入御房——都是杜宇在朝堂上见过的人,可是名字一个也叫不出。不过,他不会再为此事感到烦恼。因为并非他忘记了同僚。而是他原本就是假冒的,原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崇化帝开始说起西征的安排,谁打头,谁押后。杜宇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反正,他们只是需要他坐在统兵的位子上——他们只是需要“杜宇”坐在统兵的位子上。如果没有他这个人,只怕他们会雕一樽栩栩如生的杜宇像摆在军中。

他只想救朱砂。与其傻站着听那些他听不懂的用兵策略,倒不如回忆一下《一飞冲天》的心法。他想着,就虚起了眼睛,不再看御案上的地图,也不再听崇化帝和众将领的谈话,默默在心里回想秘笈心法。他一字一句地默诵,依照法门引导气息。起初,身体毫无反应,那些经脉仿佛不是他的,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可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当他将第一重的口诀练到第三遍的时候,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升起了一股微弱的暖流。他不由大喜,细细体味着那力量,好像要用意念伸手手来,将其抓住似的。先开始,那力量微弱却滑溜,犹如泥鳅,时时溜走。但他不放弃,努力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力量变强了,他也可以牢牢抓住。再过一会儿,丹田中竟奇迹般地涌起一股热潮——好像昨夜穆雪松所注入的那股真气又回来了似的。一瞬间,他四肢百骸无不顺畅。力气如滚开的水,蒸汽鼓胀着,冲击着。甚至可以感觉到颈后银针在颤动,好像随时可以逼出体外。

心下怎不狂喜:照此看来,他应该可以很快炼成《一飞冲天》,朱砂也就有救了!一时兴奋,未控制好体内的力量,忽然脚下使了些力气,只听“咔咔”数声,御房地上的花砖被踩裂了。

众人都不由回头看他。将领们嘴里虽然不说,但都知道“杜大人”这一年来有些反常。也有人听说过他曾经在宫里狂性大发杀死了太监。不由自主,大家都退后了一步。崇化帝最知根知底,以为杜宇身上的菩提露又要发作了,便道:“杜爱卿身子还未大好,又这么操心西征的事,太过劳累了。让胡太医给你瞧瞧吧。”

见胡杨!杜宇求之不得。当即遵旨到偏殿的暖阁内等候。没多一会儿功夫,胡杨便来了。把了把脉,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你的脉象怎么这么奇怪?昨夜你说是因为穆雪松老贼注入一股真气在你体内,难道现在还未散去?”

“徒儿也不知道。”杜宇回答,又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可修练了《一飞冲天》吗?”

“我只看了看。”胡杨道,“那后半部心法与前半部迥然不同,有几个地方我始终无法参透——穆雪松当时让你修练,可有告诉过你什么窍门?”

有,在吉祥客栈里,穆雪松曾经详细地向他解释第七重心法,只是他没有听。不过这会儿,若是不装做知道些窍门,怎么骗胡杨把秘笈拿出来?因点头道:“说过一些,不过……徒儿也不知道记得全不全。”

“哦?”胡杨不知是计,从怀里拿出秘笈来,“你且说来听听,记得多少说多少。”

他翻到了第七重心法,推到杜宇的面前。

那一段段的字,一幅幅的经络图,在杜宇看来,简直好像庙宇里的祥云和飞天,无限美好——他们律动着,勾起他的记忆,同时也让他感到希望。“这个地方……”他指着开头的一段解释了几句,三分是穆雪松提点过的,七分是乱编。“还有这里……以及这里……”一气解释完了整个第七重。

“果真如此?”胡杨虽不怀疑,但听了却愈加糊涂,“真气从脚底的涌泉穴冲上头顶的百会穴……奇经八脉这么多的通路……该走哪一条?”

“这个……徒儿不记得了。”杜宇道,“我练到这里的时候,太子冲了进来……不过看这经络图上画了三条红线,好像应该是同时从三条通路运气。徒儿还没有这个本事。”

“这好像有些道理。”胡杨沉吟,“我试试——你帮我把守,不要让人进来。”

杜宇求之不得,立刻答应。待胡杨盘腿到榻上坐了,将第七重心法念了几回,开始修习,他就悄悄地探过头去,一遍一遍默诵心法,务求将其背个滚瓜烂熟。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胡杨仍在练气,似乎到了一个紧要的阶段,脸上一时红一时紫,杜宇猜他必不能分神,便大着胆子将心法又翻过几页去,开始记诵第八重的口诀和图解。凭着一股豁出去的信念,那无论如何要把朱砂治好的欲望,他几乎摒除了一切杂念,只专注于心法。很快,第八重也背熟了,又背第九重。如此,一直背完了第十一重,就只剩最后的几页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胡杨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他一怔——方才太过忘我,竟未发觉胡杨已经睁开了双眼。连忙掩饰:“徒儿……徒儿只是想看看后面的口诀,也许可以帮师父做些注解——师父修练第七重心法,还顺利吗?”

“依然有些地方不太明了。”胡杨道。

“哪里?徒儿看看能否想起穆雪松的解释……”杜宇只想再找个机会看完最后的第十二重心法。

可是胡杨摇了摇头:“这里毕竟是御房,不能老在这儿练功……皇上不是还有要事交代你做吗?你快回去帮皇上办事吧!为师自己先琢磨琢磨——等你助皇上平定了西疆又铲除了德庆老贼,那时再来帮为师不迟。咱们师徒一起参详,必定能悟透这心法。”

“可是……”杜宇心中焦急,但又怕太过坚持引起胡杨的怀疑,唯有点了点头,暗想:穆前辈曾经说过,练成第七重心法,就可以控制自己身上的菩提露毒素,也可以解开仙人拉纤。虽然治疗自己和治疗他人不同,但我已经背熟了十一重新法,或许已足够找到救朱砂的办法了吧!

当下,便要退出偏殿去。恰此时,听到外面传来一尖厉的呼喊:“有刺客!”

杜宇和胡杨都是一惊,连忙夺门而出。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外面天色暗沉,廊檐下点起灯来,光影朦胧。几只受惊的鸟儿冲霄而上,宫院里不见一个侍卫,只看到御房窗户上映出混乱。看来刺客已经冲进御房了。

“坏了!快去救驾!”胡杨一边招呼杜宇,一边已飞身朝御房跑去。

杜宇先也跟着跑了几步,可又忽然停住了——秘笈还在暖阁的榻上,在胡杨的药箱旁边!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他非得抓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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