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第2/4页)
于是,故意脚下一个踉跄:“师……师父……我……我好像岔了气……”
胡杨回头看了他一眼,跺脚道:“唉!你这毛病发作得还真是时候——你回去调息养气,不要来帮倒忙!”说着,自己又向御房奔去。
杜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就快步走回暖阁。岂料才进门,即有一条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他一骇,赶忙侧身闪开。来人穿着夜行衣,蒙面,只有一双眼睛路在外面,手握一柄弯刀,反射着灯光,直晃人眼。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假冒的杜大人!”对方冷笑,“枉我们还一直等着你,又想办法搭救你,谁知你是瑞王老贼一伙儿的!今日就把你一并收拾了,省得你出来招摇撞骗!”说时,手腕一抖,弯刀铮铮有声,顷刻间,万朵银花已将杜宇包围。
杜宇并未料到有此一变,有些措手不及。被对手逼得连连后退,几乎进入死角了。手摸到旁边架子上一柄金如意,就抄起来朝对方抡了过去——这金如意也不知到底是何材质,竟出奇坚硬,和弯刀撞击,火星四射,如意未损,弯刀的刀刃却起了卷儿。
“好奸贼!”对方怒了,“叫你瞧瞧爷爷的厉害!”话音落下,又挥舞弯刀攻了上来。
这一次,寒光点点,密集得犹如一场暴风雪,让人简直无从破解。杜宇向左边防卫,右边即被攻击,要护住上盘,下盘又遭暗算。只不过支撑了十来招,已经满身大汗。虽然曾经见红,但衣服已经被划破多处,行动之时,布条乱飞,几次险些遮住他自己的视线。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他想,秘笈没有学成,却命丧于此,那朱砂岂不是没救了?非得闯出一条生路来!他凝神观察对方的招式,见刀光凛凛,舞得滴水不漏,要想找出破绽,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心中忽然又是一闪:这样快如疾风骤雨的刀法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了!东方白!东方白的刀法和此人颇为相似!
曾几何时,他和东方白切磋,起初都是打成平手,后来有一日,东方白哈哈大笑,说:“我不拿出点儿真功夫来,就要被你小瞧了!”于是施展出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刀法。那一日,他不敌东方白。此后几日,也未领悟出破解之道。直到有一天,两人去喝酒,喝到七八分醉的时候,东方白嘿嘿笑着道:“兄弟,你真以为我那套是厉害的刀法吗?其实不过是江湖骗术而已!”因向他解释如何用虚招障人眼目,迷惑敌人,使得敌人不敢贸然进攻,最后耗尽力气,被轻易击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此时无暇深究自己究竟何时何地与东方白有如此切磋的经验,只是看准对方的来势,不再去推挡咄咄逼人的弯刀,而是飞起一脚,直向对方的下盘扫了过去。那对手本已占了上风,眼看着就要取胜,哪里料到杜宇竟忽然变了招式。不防备,竟被一踢得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杜宇既然扭转局势,便求速战速决。将那金如意提着,当成流星锤一般,朝对方兜头盖脸一番痛击。对方已然懵了,挥刀抵挡,却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只不过十来招,弯刀“当”地一下被打飞了,杜宇的金如意则迅速地扫过他胸前几处大穴。他再也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杜宇喝问。
“你假扮杜大人,却不知道我们是何人吗?”对方的声音全无畏惧,“你不知道我们七瓣梅花,就是为了要铲除你和你的主子吗?”
七瓣梅花!杜宇想起来了,小翠已经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七瓣梅花。
“杜大人!”外面响起了焦急的呼声,有几个侍卫闯了进来,“杜大人,有刺客,您还安好吗?”
“刺客在这里。”杜宇指了指被制服的黑衣人,“皇上……还安然无恙吗?”
“幸亏胡太医及时赶到,已经制服了刺客。”侍卫们回答。“皇上毫发无损。不过几位议事的将军都受了些轻伤。胡太医正帮他们诊治呢。”
“那就好。”杜宇道,“我也去御房瞧瞧——你们把这人押下去吧。”
侍卫们得令而行。杜宇就去收拾胡杨的药箱。看到《一飞冲天》的秘笈就在旁边摆着,他的心不由一阵狂跳——可不是个好机会么?就抓起来往怀里揣。不过背后却响起胡杨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杜宇一惊,险些把秘笈掉在地上。“师父……您……”他看到胡杨面色青白,走进来的时候,甚至连跨门槛都有些困难,要扶着门框。“师父,您……不舒服吗?”
“方才修炼秘笈又忽然和刺客交手,可能气息不顺。”胡杨回答,“我回去歇歇就没事了——你去保护皇上吧。”边说,便上来,拿过秘笈,收进怀中,又跨上药箱走了出去。
杜宇无法,也只能跟上,搀扶他走了一程。见到有侍卫经过,就放开了。自己到御房里来。但见地上血迹斑斑,架、摆设一片凌乱。有几个黑衣人倒毙在地,还有两三个也是奄奄一息,正被侍卫们架出去。崇化帝倒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龙袍也被鲜血沾染,但神态镇定,更亲自拿帕子替一位将军按住额头的伤口。
“皇上,臣护驾来迟!”杜宇下跪请罪。
“起来吧。”崇化帝道,“这里的刺客已经都解决了——杜爱卿没有遇到刺客吧?”
“有一人,不过被臣制服。”杜宇回答。
“都是七瓣梅花的逆贼!”崇化帝指地上的一具尸身给杜宇看——那人的肩膀上有七瓣梅花的纹身。“这群人莫非还在做大梦想要杀了朕,拥立敬逸侯吗?”当着诸位将军和侍卫的面,崇化帝显然不能提出中宗还活着这一事实来。“你们把敬逸侯带来见朕!”他吩咐。
侍卫们应声去了。
杜宇不好意思闲着,便也上前来接过崇化帝手中的帕子,替那位将军止血。这便离胡杨很近了,注意到他面色苍白泛青,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不禁担忧道:“师……胡太医,你……莫不是太过劳累了吧?”
胡杨一向稳定的手有些打颤:“多谢杜大人关心……老朽……老朽毕竟年迈,和刺客过了几招就喘不上气来了。”
崇化帝也注意到他的异常,皱眉道:“胡爱卿面色骇人,快坐下歇歇——你们还不去传太医院的其他大夫来?不,还是叫人来,把诸位将军送去太医院诊治,那里针药都齐全些。”
“是……”太监们一个个都像是木偶,发动了机关,却不识得自己辨别方向。三个人同时朝门口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真是蠢材!”崇化帝摇头。
太监们见皇上沉着脸,更加魂飞魄散,一边自称“该死”,一边退出去。未几,招了十多个小太监来,每两人扶着一位受伤的将军,出门上了肩舆,抬到太医院去。而那两三位没有受伤的将军也向崇化帝告退,自言会依计行事,准备迎击蛮族。余下几名太监要帮着侍卫们把刺客的尸首抬出去。但崇化帝却阻止:“放着,好让敬逸侯看看!”又吩咐:“你们方才说抓了一个活的?把他也押过来。”
这样说着的时候,满面迷惑与颓丧之色的敬逸侯也被带到了御房。
他本要跪下行礼,不过一低头,瞧见地上的尸首,就吓得打个踉跄,直接跪倒了,颤声道:“万岁……这里……这里出了什么事?”
“贤侄,何来此问?”崇化帝冷冷道,“这些刺客——七瓣梅花的逆贼,岂不是贤侄的部下吗?”
“万岁……”敬逸侯以首触地,“臣惶恐……臣……臣从来不知七瓣梅花为何物。”
“贤侄不知道?”崇化帝冷笑,“那可真是奇怪了!他们可都是打着贤侄的旗号,说要恢复中宗正统——贤侄却说不知道?若是今天他们真的得手,贤侄黄袍加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说‘不知道’?”
“万岁,臣若有此心,天地不容!” 敬逸侯连连叩首,“万岁乃是臣之长辈,论才智,论功业,臣不及万岁百万分之一。先帝传位于万岁,乃是社稷之福,臣岂有异议?”
“你没有异议?”崇化帝盯着他,接着笑了起来,“是了,贤侄吃斋念佛,朕其实也不相信你会参与这些大逆不道的阴谋。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这些逆贼总是打着贤侄的旗号出来行刺朕,朕也寝食难安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白象发疯的事情,朕还记忆犹新。你说,要朕怎样绝了这帮逆贼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