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弦本能的觉得她阿娘又有新想法了。
果不其然,就听她咋着嘴后悔:“早知道今日就背个背篓了,这篮子能装多少东西?哎哟,要是他们吃不下,这东西不就浪费了么?”
江上弦搅着馅儿,心不在焉的给她出主意:“不然,我这包头巾先拿去用?”
“啧,你这孩子,做事儿就是没脑子。”
江母直接拒绝,看傻子一般看着她:“那能装几个包子?”
她有些惆怅,今天闺女好像有心事,说闲话都心不在焉的,光一个人嘚吧嘚吧的多没劲儿?
食堂里的江母和黄娘子、徐娘子一块做馅饼包包子,江上弦慢悠悠的搅拌着锅里的红豆,水已经熬干了三次,红豆早已熬煮破皮,颗颗软烂,搅了几下便成了糊状,这时候就得加猪油和糖了。
这一次她加的是饴糖,豆沙包里加蔗糖总感觉有些奇怪,正好她也不喜欢吃太甜的,就少放些饴糖,这样出来的豆沙馅,包成了包子上锅蒸熟之后,一口下去暄软的包子皮里头,软糯的红豆沙油润有流动性,豆沙包就是不能太干巴,太干巴了就不好吃,噎得慌。
于此同时,崔辩叙的院子里,丁原和宁余野正在和太医署的医博士、咒禁博士进行阴阳怪气的学术争执。
医博士曾远清垂着眼眸,手里拿着一本医不知在找些什么,对于丁原和宁余野提出的法子完全不屑一顾,连头都不愿意抬:“这等江湖手段岂能用在崔少卿身上?荒谬至极,你们若是无事,勿要在此”
“什么江湖手段?你们只怕是捧着那些医读傻了!这人已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还在这儿研究什么《黄帝经》?等你们研究出来,清河崔家治丧的人只怕都要到长安了!”宁余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直跳脚,语气又快又急噼里啪啦的,脑门上已经有些稀疏的碎发都竖了起来,一抖一抖的和主人一样。
他本来就和太医署的人不对付,现在这两个无能狗鼠之辈还敢在这里赶他走,真真是可笑至极,这里是大理寺!又不是太医署!他凭什么走!
“敢问二位博士可有法子令崔少卿醒过来?若是有,我等自然不敢多言半句,若是没有,我大理寺的法子一试倒也无妨。”丁原是年轻人,资历也更是基本没有,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奈何丁原此人,个性略略有些抽象,他就板着一张死人脸,眼神盯在已经开始脸色发青的崔辩叙身上有些惋惜。
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发痒,他不动声色的将拳头捏紧了些。
这么大的官,寻常他还真是没机会切
“试一试?试错了你们二人提头与崔家交待?若是如此,我等立时便走绝不多留!”咒禁博士周不致是一个瞧着格外狂野的中老年男士,胡子茂盛到令人望而生畏,从其将这如同扫把一般的胡子梳的整整齐齐,甚至用珊瑚珠子辫起来就可以瞧出,这位的生活态度。
宁余野很想梗着脖子,扬起头颅,掷地有声的说担着就担着,可是他不敢。
他瞥了一眼丁原:你小子倒是上啊。
丁原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尖,嘴巴闭的死死的,他又不傻,嘴硬也要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
这法子他们两个自己都没十足的把握,崔辩叙要是死在他手里,崔家怕是连他家祖坟边上的蚂蚁洞都得浇上三遍再挖出来鞭尸!
曾远清:“哼~”
周不致:“哼!”
不肯认输的宁余野:“哼哼!”
王鸣谦大步流星一身煞气的过来时,就见两个太医署的助手蹲在廊下煎着不知有没有用的药,里头四个人一声不吭安静的宛如上坟。
他的目光只来得及从他们身上匆匆扫过,便直奔崔辩叙查看他的情况,一看之下只觉得怒从心起:“怎的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后头跟不上他脚步的是大冷天非要在府里捣鼓破冰垂钓,才刚收到消息的赵善,提着衣摆刚踏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登时腿就软了,身子一歪差点绊倒,幸而手快扶住了门框。
在他后头的汪雷生想去扶他,结果自己也腿软手抖的,哆哆嗦嗦之下,二人险些一块儿栽倒在地上。
等赵善和汪雷生二人连滚带爬的凑到崔辩叙边上,就看了一眼,赵善的嘴唇就颤了起来:“这,这,怎的伤的”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哆嗦着两手两脚并用着往床上爬,王鸣谦本是斯冷淡的长相此时也不禁被气得青筋直跳:“赵星成,你干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
赵善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往上爬,扒着崔辩叙的屁股看他腰上的伤口,伤口没有血迹,就连正常的划痕都已经瞧不出了。
正常来说猫留下的抓痕应当是两头尖的红色弧状疤痕,可崔辩叙此时后腰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食指粗的黑色伤疤,伤疤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黑毛,已经约有指甲盖那么长了。
而伤口附近的皮肉都已变了颜色,是如同尸斑一样的暗紫色云雾一般的印记。
汪雷生哪怕再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昨天夜里将崔辩叙带回来之后,他就忙着去到处请人,请医博士,请刘卿,等刘德威来了以后,他又去跟着一块儿审青玄,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瞧。
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才多久,伤口怎的长成了这副骇人的样子?
崔辩叙都成这样了,刘德威哪怕睡了半截被叫醒也只能爬起来,他也怕啊,这人可不能在自己手底下出事儿!
“治啊!你们倒是给他治啊!就这么坐着看他,看他”赵善说着哽咽起来,抽抽搭搭的跟喘不上来气似的。
王鸣谦揉揉了脑袋,尽量忽略掉他有些烦人的哭声,哭吧,要是能把崔沂哭起来,算他的本事!
“你们说,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这副模样绝对不是单纯的受伤,就凭崔辩叙那野牛体格,就是砍他一刀,这厮都能站着发脾气,哪里会沦落到这么一副毫无知觉、生死不知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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