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不是一座楼,而是占地颇大的一片楼群。楼与楼之间,有廊桥相连。从廊桥上下来,好似一处天井。不过这处天井有点出奇的大。其间花木繁盛,奇石堆叠,更像一座精致的花
贵公子走进一座凉亭,烦躁的扇着扇子,目光不时瞟向主楼,神情狰狞。
却在这时,一阵琵琶声从楼上传来,宛如冰珠落玉盘。随之,一道歌声响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
歌声方响起,贵公子就是猛然眉头一皱。他自然听得出,这正是窈娘的声音。恍惚之间,窈娘娇媚的身姿仿佛就在眼前。那般柔若无骨的舞蹈,深深的吸引着贵公子的心神。
而他不惜屈尊降贵,百般讨好窈娘,无不是为了得到这具魅惑的身子。但是,贵公子很无奈,窈娘对他所谓的权势,根本不放在眼里。自以为翩翩风度卓尔不群,却被窈娘视若草芥。
屡屡碰壁,早已磨尽了他的耐心。而今夜,似乎已经找到了发作的由头。
“鲁大。”贵公子心中躁动,以至于双眼通红。扇子猛的一合,唤了一声。
“公子有何吩咐?”粗豪汉子连忙上前,躬身听命。
“即刻动手,杀了他。”贵公子咬牙说道。
“啊?谁?”粗豪汉子吃惊不小,误会成要杀窈娘。窈娘身份不一般,却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下手。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护卫,就算贵公子自己,只怕也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本公子还要杀窈娘不成?”贵公子呵斥道。
“公子见谅。”鲁大额头见汗,却是不敢擦拭,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敢觊觎本公子的女人,岂容他活过今夜?”贵公子说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冷眼望向主楼方向。
“这个?这个?”鲁大也算听明白了,自家公子打翻醋坛,要找那闯关少年的晦气。杀人是小事儿,他鲁大纵横江湖杀的人多了,从未皱过一下眉头。然而此刻,却是让他犹豫难决。
得意楼不是寻常势力,真正幕后乃是白莲宗。白莲宗闻名天下,高手如云。大江南北一十五路,无处没有白莲宗的舵口,麾下教众千万一呼百应。即便是皇城司,也拿白莲宗毫无办法。
得意楼立三关,可不是闲来胡闹,而是奉白莲宗大长老之命,从民间选拔可用之才。选拔已进行了两年,无数才俊被白莲宗收罗。贵公子要杀闯关少年,第一个得罪的就是白莲宗。
问题是,贵公子虽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但是,还入不了白莲宗法眼。即便是贵公子的父亲,堂堂当朝汝南郡王,也得低声下气求着白莲宗合作,给钱给粮给矿,以换取白莲宗的支持。
真要杀了人,一旦白莲宗怪罪下来,贵公子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此刻,贵公子明显烧昏了头脑,已经听不得人劝。
“你敢抗命?”贵公子阴恻恻的声音,听的鲁大头皮发麻,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属下遵命。”鲁大不敢再犹豫,再犹豫自己的小命就没了。至于后果,已经顾不上考虑。
说罢,迈步往一边走了几步,抬头看看天色,约莫亥时刚过。这时,鲁大举起手,在空里比划了一个手势。刹那间,两道黑影分别从左右扑来。脚下轻巧无声,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是王府暗卫,随行保护贵公子安全。而鲁大,则是明面儿上的随从。
“公子有命,即刻击杀闯关少年秦重。”鲁大低声说道。
暗卫并未出声,略一点头,闪身窜入了花木暗影中,顷刻消失了踪迹。鲁大看着暗卫消失,反身来到贵公子身边,躬身说道,“公子,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返回驿馆稳妥些。”
“不用。”贵公子说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扇着。“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她是个什么表情。”
鲁大无奈至极,默默一声叹息,躬身退去一旁,不再言语。
琵琶声还在继续,歌声也在继续。然而,好好一首鹊桥仙,却被窈娘唱出了三分幽怨。
原本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此刻听来,分明就是四张机,咿呀声里暗蹙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秦重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出窈娘乱了心神。